残阳热(30)

作者: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朕不解,扶汕偏僻,湿气又重,哪里有泱京好。”

“可那是他的家。”

陈弼勚抬起头,看着颜色越发深暗的天顶,道:“也不是人人有家,朕自小不知什么是家,还不是过得极好。”

待用了午膳,这一日算是慌忙低落地过去半数,仲花疏在月阔宫歇着,陈弜漪拿了书在她面前跪着读,陈弼勚要走了,他朝外看,发觉天上落了两滴雨。

仲晴明湿着头发来了,他为陈弼勚打伞,到半路才说:“我那时看见了颜大人,他将东西往湖里丢了,待他走了,我差人去捞,才知道是个包了香料的绣囊。”

湿漉漉的一片布,上头是细细绣着的彩鸢,还坠着一块青碧的玉。

“是他们南边的绣法。”

“你收着吧。”陈弼勚仅瞧了一眼。

雨逐渐大起来,冷天又潮,陈弼勚着实觉得凉了,他伸手夺了仲晴明的伞,说:“你与兼芳走吧,朕去皇后宫中。”

屈瑶自然不知晓陈弼勚要来,她见他未带一位内侍或御从,便觉得奇异,在桌前捧着茶,说:“雨天别走动了。”

“朕本该在此处住下的。”

“你也知道的,”屈瑶慌忙答,“我身子不适。”

“那也不该……一次未有过。”

陈弼勚平日里是威严些,可他从不愿在该亲近处计较,他能拿捏事情轻重,从而合理地应对,可今日,屈瑶觉得他有些不同了。

屈瑶说:“你看,才过了午膳,时候还早,若是要用晚膳,我这里什么都没备下。”

“皇后。”大约是凉着了,陈弼勚说起话,声音在晃,他伸手去,捂着屈瑶的手。

“你说吧,何事?”屈瑶惊愕着,僵直了身体。

陈弼勚没说什么,他起身便往里去,进了寝房,他将那暗黄的床帐取下,说:“朕歇一下,你这里暖和,也安静。”

因而,屈瑶差一室在房中燃了炭盆,又换了极厚的鹅绒被子,她守着陈弼勚,任他在自己床中睡了漫长的一觉。

屈瑶默念纸上的佛经,又临窗听雨,她缩着一双脚在榻上,有些恍惚了。

这才知觉到自己与陈弼勚是丝毫不熟识的,未聊过什么知心的事,难以真的像夫妻一样厮守,彼此更是一知半解的。

一室在不远处,规矩地站好了。

“去厨房看看。”屈瑶低声道。

一室屈膝听命,应声便走了,屈瑶听着了床中衣被摩挲的声音,便起身去,将床帐挑开一个缝隙,问:“醒了吗?”

“朕有些胸闷。”

“那差人请颜大人来?”

“不必。”

屈瑶并未听从,她转身向外,喊来一位内侍,说:“你往太医署去吧,请颜大人来怀清宫,立即就来。”

陈弼勚已然起身了,他穿着寝衣爬去榻上,将窗户支开一个缝隙,冷风夹雨立即灌进来了。

“病了还倔着,你果真不太一般。”屈瑶直言道。

陈弼勚没回她的话,只在榻上坐好了,他看着桌前闪动的烛灯,觉得整个人要烧成一片;屈瑶伸手往他额前贴,说:“真烫,的确是病了。”

颜修到的时候,天色已经将暗,陈弼勚吃不下东西,因此厨房煮了肉粥端来,屈瑶唤了“颜大人”,说:“陛下被风吹着了,叫你来瞧瞧。”

寝房中点过一种浓甜的女香,因此有些呛人,陈弼勚在榻上裹了薄毯,合眼歇着。

“我以为是殿下要瞧病。”颜修说。

屈瑶也穿得单薄,现今眼前的一切,如何瞧着都似云雨之后,一室拿了斗篷过来,往屈瑶身上披,屈瑶也解释了:“说是胸闷,今日来我这里睡了半晌,半个奴才都没带。”

“许是今日在典礼上吹着了。”颜修在榻前站说。

陈弼勚睁眼了,他知觉到是颜修,便自觉抬起腕子,也未笑,他伸了另一只手,唤:“皇后。”

屈瑶上前,说:“你仔细与颜大人交代便是。”

“你陪着我吧。”

屈瑶没辙,思想到他是病人,便有些谅解,因而去榻前坐了,且请陈弼勚坐起来些,抓着他那只滚烫的手。

“染了风寒,无大碍,吃些汤药就能好了。”

“今日的事,”陈弼勚忽然抬眼,那一双黑亮的眼睛烧得泛红,他说,“是朕鲁莽了。”

他声音还那么涩,像吃着青橘子似的,又好听,现在有几分哑了,颜修没想过接这样一个致歉,他立即有些慌,又故作镇静着,说:“你今后思虑好了再做事,倒不至于伤别人的心。”

陈弼勚嘴边挂起笑,点了点头。

屈瑶也笑了,她仰起脸,憋了一会儿,才道:“颜大人训你,就像个先生训小孩儿。”

“陛下的确是小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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