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热(31)

作者:云雨无凭 阅读记录

颜修预备走了,他去外间喊了赵喙,可屈瑶偏要留两人吃个点心,就是将茶上了,几个内侍在外间伺候,又多点了灯。

陈弼勚穿好了衣裳过来,双颊还因为发热泛红,他也坐了。

“你吃好了便去拿药。”颜修吩咐赵喙。

赵喙因此走了,带着屈瑶身边的内侍一同去,陈弼勚得了谅解,因此不绷着脸了,他将粥喝了几口,说:“我叫了车来,今日送你到府上。”

“什么车?”颜修问。

“宫里的马车。”

颜修吹着茶,再一抬眼,便见陈弼勚在笑,因此没忍住,也笑了。

又将笑收起来。

颜修咬着牙,说:“这么黑的雨天,无需车夫跑一遭。”

“不行。”陈弼勚说。

雪样色泽的蜡烛流光,将一切镀上浅淡的黄漆,屈瑶来外间,也坐了,她喝了一室盛来的鸡汤,说:“今日没太多荤腥,颜大人吃不吃得习惯?”

“无事,在扶汕天天吃得清淡。”

“你别拘谨,若是私下也要被捧着,独自坐着旁人站着,那我现在就去死了。”

屈瑶口快也机灵,病愈了,便也有众多笑的时候,她是想走的,可日子也得过着,于是面上无多少抱怨。

陈弼勚咳了一声,看她,低声道:“你勿在外说这些。”

“我乐意便说了,你心中的尊卑只是你心中的。”

他们方才乍有些像夫妻。

颜修饮茶,并不愿吃一旁碗中的粥,他的疼仅关于那些难以提及的过去,包括那年那日的泱京颜府,以及下了私学才吃的肉丝粥。

一会儿,便有内侍进来,说仲大人来了。

仲晴明着月白绕襟袍,戴着睡莲银头冠,他行了礼,说:“陛下,轿子来了,给颜大人的马车也到了。”

此时,雨只剩下乱落的几滴。

仲晴明将那绣囊烤干了,翠玉也在,完全是个新的,他将它递给颜修,颜修便接下,致了谢。

“颜大人,改日请你饮茶。”陈弼勚还烧着,可这时候来了精神,在那轿旁高声喊着。

颜修要乘车向另一面走了,他回身,说:“陛下将自己照顾好是最要紧的,不要再上蹿下跳,不要穿得太单薄,不要离了侍卫一个人乱走。”

“知道了,”陈弼勚高声地说,他在冷风中又吐一次气,很轻地再说一声,“知道了。”

车马疾驰,积水自低洼处飞溅,崇城总有无数宫灯,这四方的一座皇城,亦是嵌进夜色中的一片白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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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没去成勺山,可寻药是不能耽搁的,赵喙自己闲着,便在黄昏带了锄头铲子前去。

时间是九月了,一些树黄了,一些树仍绿着,枫树林近处是勺山,它在崇城的一角,不宽阔的一片地方,长了不少的树木,也有几个陡峭的山坡;因为怕天黑了难回去,因此他将灯笼也带着。

赵喙穿着水青色的一件阔袖深衣,他行至山深处,便见一条狭窄的、水声脆亮的溪流,这处没什么人烟,可不是那真正的荒野山中,有人来垦荒,亦有些手帕等人用的物事。

大概是一处见不能见的人的好来处。

天暗下来,赵喙才觉察有半个月亮当空,他看着那些白色的星斗。

赵喙知觉崇城的灯能将这山中也映得微亮,他年轻,生得面貌剔透,一双带水的圆眼,束一个髻在头顶。

山脚另一处,杂草有约半人高,赵喙往前去,忽然踩着个硬且冰冷的东西,他俯身去捡,猜想约摸是谁在此处偷吃遗落的首饰头冠。

风动草动,习武人的气息更匀称静默些,赵喙以为遇上了鬼怪,他捡着那银青色的水纹头冠,站直了,一双腿打着哆嗦。

只见那人在淡薄的月光下,将一面弓拉得极满,白衣在风里,乱绕成一片缥缈的雾气。

箭头黑亮,正指在赵喙的心口上。

[本回未完]

第15章 第六回 [叁]

仲晴明总饮酒,又玩乐惯了,得了醉意便在崇城各处乱窜,他这一日从射箭场往勺山,寻一只遗落的头冠。

酒囊上刻狼图,之中盛了甘甜微苦的同里红,仲晴明从林子那头来,只听着了杂乱的脚步与喘息,他以为是什么野兽,又猜想是躲在崇城暗处的刺客;仲晴明只脱了盔甲,因而身上的白衣轻软,只见那月光下,整片的杂草像深水,大约要在后来的风中翻涌,又淹没谁。

赵喙的水青衣衫,像一朵浪。

仲晴明松开了拉弓的手,那箭换了方向刺,正从赵喙肩边擦过,扎在了一旁枝干枯瘦的高树上。

“你是何人?”仲晴明收了弓,高声地问。

是有些惊险了,于是赵喙的腿更软,他轻微地回身,便见那树前还有抖着的蓝灰色泽的剑翎,他更惊得哆嗦,肩边的衣袖不知什么原由,凭空破了个薄薄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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