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147)

以前他总觉得夏樵怕人怕得莫名其妙,现在想来,大约是傀的本能。就像老毛和大召小召,再怎么厉害也在傀师的压制之下,总会天然带着几分敬畏。

谢问的觑着夏樵手里的袋子,问道:“药都拿来了?”

夏樵老老实实点头道:“拿了,老毛叔让拿什么我就拿了什么。应该挺齐的。”

闻时看着夏樵有问必答怂兮兮的背影,心说这么个二百五别是尘不到做的吧?

正常傀师做傀都是有讲究的,毕竟灵神有限,不可能随便耗着玩儿。但是尘不到不一样。他闲。

这人兴致来了,可以捏一串毫无用处的小玩意儿,然后指使着那些东西把他当树爬。

闻时想了想,觉得夏樵这样肩不能挑手不能提、除了鼻子灵和胆子小外没什么特点也没什么用处的傀,某人真的做得出来。

“怎么全让你拎了。”谢问朝老毛抬了抬下巴,“他空手腆着肚子回?”

“???”

老毛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承受了一波无妄之灾。

主要这种事他有阴影,当年闻时还小的时候,也这样拎过满手的东西。尘不到就说着类似的话,怂恿带逗哄地让小徒弟薅他!

他一个鸟能说什么?还不是只能乖乖认命。

所以现在看到谢问用这种长辈式的语气说话,老毛就害怕。这是一种长年累月训出来的条件反射。

好在夏樵做人。

他摆着手解释道:“不不不,老毛叔那么大年纪了,哪能让他费这个劲。我这身强力壮的年轻人,空着手更不像话。”

老毛:“……”

这一句话令人发指的点太多,闻时都听麻了,他捏着喉结,一言难尽地看着小樵的后脑勺。

谢问不知为何又朝这边扫了一眼,眸子里浮起几分笑来。不知是因为夏樵的话,还是因为闻时的表情。

老毛由此逃过一劫,忙不迭抽了夏樵手里的袋子,招呼大召小召进厨房烹药去了。

“这什么药?”闻时在谢问抬眼的时候沉声说了一句。

说完他又觉得有点此地无银。

他其实知道那是什么药,一闻味道就明白了。以前在松云山,他身体不舒服的时候常会用这药汁泡手,大大小小的毛病很快能清掉一半。

谢问看着他,静了两秒说:“驱寒镇痛的,效果还不错,等他们煎完你泡一会儿试试。”

闻时点了一下头。点完才想起来,自己已经醒了、痛感也早就过了。

偏偏夏樵这个棒槌担忧地说:“哥你醒了还是很疼么?”

闻时默然片刻,蹦了一个字:“……对。”

这大概是他生平第一次承认疼。

强行的。

夏樵可能也是生平第一次听到这么硬气的痛,有点茫然无措。下一秒,他就看到他哥朝沙发的方向冷冷抬了下巴,示意他过去面谈。

夏樵搂着手里余下的一个袋子,乖乖朝沙发走。

闻时刚走两步,忽然想起什么般转头道:“你上次也泡的这个?”

谢问原本要去厨房看一眼、当监工。听到这话他脚步停了一下,转过身看向闻时:“你说哪个上次?”

“西屏园。”闻时言简意赅地提了三个字。

当初他跟夏樵找到西屏园的时候,谢问呆着的那个小屋里就有汩汩的沸腾声,像是在煮什么东西、

谢问“哦”了一声想起来了:“你居然记得,眼睛倒是尖。”

“刚好记得。”闻时动了一下嘴唇:“你泡这药干什么?”

谢问:“驱寒。”

闻时:“为什么?”

谢问:“天生体质不好,怕冷。”

骗子。

闻时抿唇看着他。

寥寥几句,他们之间又变成了那种莫名紧绷的状态。

直到余光瞥见夏樵在沙发那乖乖坐下,他才收回视线,扭头朝那边走去。

皮质沙发嘎吱响了一下,夏樵看见他哥在旁边坐下来,支着两条长腿弓身坐着。他半垂着眼皮,捻着一侧耳骨,眸光落在地面的某一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侧头看过来,指了指夏樵手里攥着的手机,嗓音沉沉地问:“这里面有周煦么?”

夏樵:“哈???”

他反应了好几秒,才明白闻时是想问他有没有周煦的联系方式。

巧了,上次还没有呢,这次从笼里出来就加上了,还是周煦主动的。夏樵十分笃定,那个叛逆期的中二病是被他哥的傀师搞服了。

闻时过于冻人,周煦那小子可能不敢直接找他,便委婉迂回地找了夏樵。

所以周煦想找他哥,夏樵完全可以理解,但反过来就很令人迷茫了。

夏樵纳闷地说:“你是想找他么?找他干嘛呀?”

闻时:“问点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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