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243)

谢问沉吟片刻才明白闻时的意思,他开口道:“我愣了一下是因为……”

话说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不知是在斟酌怎么。

闻时等了片刻,没等到下文,皱了一下眉道:“因为什么?”

谢问有些失笑,笑音却只闷在嗓子里,显得低而沉。又过了一会儿,他才低缓开口:“因为你想要什么东西,想做什么事情,总会给自己找很多理由和借口。但今天却不太一样。”

小时候闻时就是这样,后来他一路宠着惯着,才勉强养出一些脾气,带着几分无伤大雅的“肆无忌惮”。

结果几场洗灵阵剐尽尘缘,又闷回到了最初。越大心思越重,还带着几分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味道。

找师父,是因为碰到了棘手的事。

回松云山,是需要翻阅一些旧书册。

并肩同行,是恰好要穿过那条官道,再找不到其他岔路。

……

人人皆有欲求,闻时却有些别扭。

每次想从他这里要点什么,总会绕一个大圈,找尽各种借口,先把自己逼到一条没有分岔的独行道上,才能开得了口。还会披一层不近人情的伪装。

时间久了,就几乎成了他的本貌。

偏偏是这样一个冷冷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今天居然少有的坦诚、直白——

没有绕弯兜圈,也没有找尽理由。

他就那么握着把手,看着谢问,然后敞开了门。

那一瞬间,他几乎透出一种蛊惑人心的气质来,像裹着霜雪的魑魅山精。落在凡俗眼中,有种冷调的性感。

“所以呢。”闻时问。

谢问:“嗯?”

闻时:“你愣一下是在想什么?”

“在想……”谢问枯瘦的手指动了一下,尖端不小心划过闻时的脖颈。

闻时微微避让,下巴和脖颈拉出清瘦好看的线,喉结抵着指尖滑动了一下。

谢问垂眸看着那里,嗓音温缓地说:“我活了不知多少年,又死了不知多少年,好像终于开始归于凡俗了。”

说完,他半阖双眸低下头,吻在闻时凸起的喉结上。

他连吻都带着一股雅士仙客的意思,偏偏这个落处常常牵连着无端欲念。

闻时在那一刻闭了一下眼,喉结不受控地又滑动了一下。

谢问似乎觉得有些意思,让开毫厘之后,手指拨弄了一下,又逗他似的在那里吻了一下。

“你……”

闻时刚说一个字,就被喉结尖处的触感弄没了音。

他又想起很多年前做过的一场极为荒唐的梦。

梦里他坐在榻上,衣襟松垮。他的头发像平日一样束得高高的,一丝不苟带着矜骄,偏偏末端凌乱地落在衣襟里、或是被汗粘在脖颈上,痴妄遍地,尘欲满身。

而尘不到就站在榻边,衣衫整洁、光风霁月。

他看见对方伸手过来,指弯接了他顺着脖颈淌进衣襟的一抹湿汗,然后捻着指腹。

而他难堪地抿着唇转开脸,十指缠绕的傀线下意识要去捆挡对方,却被对方轻而易举地拦下了。

等他再转过头,只看到傀线在尘不到的反控之下,朝他这个主人捆缚过来。

梦里的场景总是跳跃而凌乱,毫无章法。他只记得梦境的最后,惊醒前的一瞬间,尘不到依然衣衫洁净地坐在他的榻边,那只干净好看的手却没在他袍摆之下。

他忽地曲起一条腿,膝盖支起雪白的长衫。然后也是这样,背抵着墙壁,半闭着眸子仰起脖颈。

而尘不到却侧俯过身,轻轻触碰了一下他的喉结。

……

闻时忽然抓住谢问的手,问道:“洗灵阵会让你看见我做过的梦么?”

谢问:“不会。”

闻时迟疑片刻,紧攥的手指微微送了一些,但没有放开。

谢问眸光动了一下:“怎么了,你梦见过什么?”

闻时的呼吸被喉结上的吻和突然想起的梦境弄得有一丝乱,他紧抿着唇一言不答,肩颈却轻微起伏着,剩余所有都掩藏在黑暗里。

谢问想看看他此时会有什么样的表情,于是抬手按开了屋里的灯。

陆家用的还是老式的白炽灯,忽闪了两下才亮起来。

那一刻,他看到闻时表情依然绷着,脖颈却漫起了大片浅淡的血色,喉结尖处尤其红得厉害。

“真的看不见?”就连嗓音都还是低沉冷淡的,“你发誓。”

就是内容有点凶。

“发誓。”谢问顺着他的话,说完又道:“但我更想听听了,什么梦?”

滚。

闻时一边觉得这人的追问都是故意的,一边又有点迟疑……

毕竟在他眼里,这人始终是那副不落凡尘的仙客模样,延续了一千多年,说不定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梦。

上一篇:世生 下一篇:冷漠王爷的替嫁小郎君

木苏里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