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官(244)

他一时间不知道怎么答,又绕不开,索性把灯拍熄了,去亲谢问的唇角。

“雪人。”谢问枯枝似的指尖挠了一下他的下巴颏,在间隙里问道:“你这是……强行绕开问题?”

“没有,你闭嘴。”

某人有点恼羞成怒了,刚要堵过来,就被谢问轻捏着下巴,低声说:“那你张一下。”

***

隔壁屋里,老毛瘫痪在沙发上,看上去一把年纪了,还紧紧搂着一个靠枕,眼神空洞,颇有点空巢老人的意思。

夏樵也很空洞,坐在床沿搂着床柱,默默消化着他刚刚得知的消息。

唯有卜宁,斯斯文文地站在床边,试图把周煦搞出来。

他说:“师弟和师父都在隔壁,这屋子虽然陈旧质朴,但建得很用心,墙很敦实,听不着咱们屋的声音。你放心出来说话。”

周煦毫无声息。

卜宁叹了口气,苦口婆心:“我师弟虽然看着冷若冰霜、不好亲近,好似话说岔了他那傀线就要朝你窜过来、五花大绑,好生收拾一番。实际上——”

实际上还真是。

反正当年师兄弟里钟思最是混蛋,没少被闻时捆着吊山顶,一吊就是一个时辰,专挑尘不到小憩的时段,钟思就那时候最老实,怕惊扰师父。

这训人手段也就比卜宁自己那些累死人的迷宫阵好一点吧。

卜宁卡顿片刻,为了安慰某个怂蛋,斟酌着避重就轻:“实际绑不了多久,收拾也分人。”

比如捆钟思能捆一个时辰,捆金翅大鹏也就一盏茶的工夫,捆师父……

应该没有成功过。

卜宁忽地想起当年,庄好好每每看见闻时冲着尘不到放寒气,就劝慰道:“使不得使不得,哪能对师父那样呢?有什么事在山下就撂了吧,师兄陪你多转几圈,你要不想见山下闲人,就还把脸换个样,我去找钟师弟要符。”

结果往往是庄好好话音刚落,闻时的傀线已经直奔尘不到去了。

然后庄好好就会深深叹一口气,钟思则会窜到最远的地方躲着看戏。

当然,那些傀线从来击不中尘不到,总是眨眼就被他拢于掌中,然后问闻时:“你这是拿我练功呢,还是搞偷袭?”

尘不到多数时候其实是个脾气相当好的人,毕竟世间能引他在意的事少之又少。所以闻时的偷袭从来没有什么后果,总是玩笑几句就过了。

但下回再有这种事,他们还劝,而闻时还敢。这几乎已经成了一种独特的相处模式和日常。

只有极偶尔的时候,庄冶会趁着闻时不在,拱手感慨两句:“师弟的胆子我是真的佩服。”

每次只要想到这些,卜宁就万般希望钟思和庄冶也来看看如今的师弟胆子究竟有多大。

之前晚饭的间隙,趁着张家姐弟不在餐桌的时候,谢问和闻时有问过卜宁松云山的情况。

卜宁有告诉他们,钟思和庄冶还在他布下的阵里养着,也许还有机会醒灵,再看一看他们曾经匆忙离开的世间。

而为了他们两个不受打扰,用于藏匿松云山的大阵还在运转,寻常人找不到地方,也不会误闯。十二阵灵还镇守在那里,护一个清净平安。

他正感怀当年呢,一阵嗡嗡的震动声忽然响起来,震源就贴着他的大腿。

卜宁老祖惊了一跳。

“周煦!”他默默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那个震动的玩意儿,接连叫了周煦两声,“这物什我可不会用,要是误了什么就不好了。”

他看着屏幕上跳跃的阿拉伯数字,茫然地辨认着。

直到这时,周煦才终于活过来。

他浑身一震,随便找了把椅子瘫过去,说:“你看着啊,这东西叫手机,如果下回还这么震,你拇指顺着这边划一下就好了。”

他又从椅子上坐直起来,没好气地说:“你还打算装死几回?”

然后再瘫下去:“那谁说得准呢,不是有句话么,叫你永远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

他嘴上交着卜宁怎么接电话,手里却直接摁掉了电话。

手机瞬间不震了。

屋里安静了好一会儿,他才迟疑着换了个斯文姿势,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又贴近耳朵听了听,问:“你怎么没有与人说话?”

卜宁老祖虽然不会用手机,但见过张家姐弟接电话,有点印象。

“嗨!”周煦上学转笔转惯了,是个高手,手机也在指间转得溜熟:“像这种陌生号码,十有八九是骚扰电话,我常碰到,什么资深教辅品牌,全方位课业辅导巴拉巴拉,还有宁州哪里哪里楼市开盘,精装修拎包入住,都是什么玩意儿——”

他正骂着呢,手机又嗡嗡震了起来。

还是那个陌生号码,周煦二话不说又给掐了:“还来?!这傻比还挺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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