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岂无愁(36)

既不似心腹,也不像朋友。倒真的更像是相知相爱的伴侣。

长宁想到这一节,微微发愣。

容华看捏得差不多了,便停了手,吻了吻长宁的额角道:“我为陛下染一染头发可好?”长宁鬓角全白,长发也已经斑白大半,他看了总是不忍,明明还不到四十岁,头发白得比年逾六十的上皇还多。

“不染很显老么?”长宁问道。

容华抱着他,柔声道:“不老,一点也不老。只是我看着会伤心。”他笑起来,摸了摸长宁的胸口:“现在我的心可是在这里。”

长宁避开容华的目光,低声道:“让人看到我振作一点也好,那便染一染吧。”

当即就命太监去药房领了染发用的的药剂。原来长宁以为容华为自己染法只是说一说,亲自动手的总归还是宫中太监,没想到容华竟然真的卷了袖子,像模像样调了药剂,为自己染起来。

长宁见他手势纯熟,不禁吃惊:“你还真会染发?”

容华一面专心手上动作一面笑道:“会。不过好久没弄过了,从前街坊邻居谁要染发叫我一声,我便过去帮个手。不比外面要收铜板,给个包子馒头就行了。”

长宁不知怎的,听容华说情话的时候不曾脸红,听到这话,竟然红了脸,低声问道:“你还会什么?”

容华想了想:“拉花架子,修雨棚,糊墙,做饭……说了陛下别笑,缝缝补补我也能做……还有带小孩。”

“带小孩?”

“我从前帮着带过弟弟妹妹,尿布不知道洗了多少。”

华低声笑起来,在长宁耳边飞快道:“陛下从前见过的名门公子没有一个能做这些吧。”

长宁知他暗指贺霜庭,也不禁笑了起来。他实在是不能想像贺霜庭洗尿布的样子。可是小小的容华蹲在小小的院子里吭哧吭哧洗尿布的样子,却能鲜明地浮现出来。

“那是你母亲去世之后的事情吧……”长宁忽然道,“想一想,你那时候也七八岁了吧?我二十五六。要是那时候就将你带走就好了。”

容华微笑道:“如今带走我也是一样的。”

两人安静下来。

快要染好的时候,容华才道:“陛下,陛下若是不介意,就让我留在京中吧。能不能在海上建功立业,我是真的不在乎。”

长宁看着镜子中已经满头青丝的自己,他终于不能将容华推开,低声道:“你若一定要留下来……也只好这样了。”

次日朝中众臣惊讶地发现他们一直郁郁寡欢的皇帝竟然染了头发,一夜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皇帝下旨,召靖王幼子进京。

皇帝召靖王幼子入京的旨意,着实让朝中众人大吃一惊。

永州靖王李巍是衡光的第三子,长宁的弟弟,原封礼王。当年长宁继位,在上皇衡光默许之下将这个弟弟流配到了永州,改封靖王。靖王生母是衡光的贵妃魏氏,出身不凡,靖王还在宫中时候自然比生母早亡的长宁要夺目得多。

了解当年情形的人都认为长宁对这个弟弟的感情十分淡薄,甚至憎恶,绝不会从这一支李氏过继。

长宁的三位丞相对这决定也持着诸多怀疑。三人约了一起来与长宁详谈。

待得三人入得御书房,才见到皇帝身边已有一位挺拔俊朗的年轻人陪伴,又见这年轻人身穿五品武官服饰,不免惊讶——外官这品级还能在皇帝面前出现,实在稀少,但看这人态度又安闲自在,显然不是头一次面圣。

几位丞相均是官场摔打出来的老姜,目光毒辣,只冲容华身上一扫,就看出来他与皇帝关系非同一般。再看一眼,便已想起这人就是当日他们为太子奔丧时候,在上皇寝宫前扶着皇帝的人。

顿时几人心中大是诧异。

见到几位丞相入内,容华便向长宁行礼告退。长宁却道:“静承,你留下。”

不仅三位丞相一僵,就是容华也疑惑看向长宁。长宁重复道:“你留下。”

容华只好与丞相见了礼,站到长宁身边。

长宁指着容华向丞相道:“这位容华容静承水师讲习堂出身,原属南海某部,在海上作战勇猛,立二等功;如今调入京中,四月之后供职兵部。将来皇储的骑射兵法,都由他教授。”

容华对长宁的安排心中有数,并不吃惊。三位丞相从前都曾给已故的孝太子讲过书,自然知道自己是无法包办太子的所有学习,但骑马射击的师傅以前都由大内安排,他们从不去探究到底是谁在教太子这些东西——反正都是些空有身手,一味愚忠的侍卫。

如今长宁却将这样一个如同影子的位置上的人,介绍给国之重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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