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跟着我(4)

作者:十六春令 阅读记录

暗恋安浔的人不在少数,没一个敢告白,怕被拒绝了以后尴尬。

除了初中就跟他一个班的任清华、外加一个跟谁都笑嘻嘻百折不挠的林方加,班上跟安浔说话超过五句的屈指可数。

陈友白推了推眼镜,挡住眼里藏着的那点羡慕和落寞。

他也想跟安浔做同桌的。

可是他不好意思主动找老师说。

“真巧,又见面了。”在全班充满八卦的瞩目中,闫贺安把书包往桌上一搁,特自然地撑着桌子低头,看了眼安浔暑假作业卷子上写的名字。

“这两个字儿啊?”闫贺安说话字正腔圆的,带着点儿吊儿郎当的京腔,有股子正气和轻浮糅杂的矛盾感,“你名字挺好听。”

伸着脖子关注着的任清华心想完了,哪壶不开提哪壶。

她紧张之余,后知后觉有点疑惑。

什么叫“又”见面?

“是吗?”安浔挺平静的,不像抬杠,“不巧,我讨厌我的名字。”

闫贺安反应挺快。

他其实是有愣了愣的,那一瞬他的思维好像飘走了两秒,不知道在想什么。

紧接着,他突然笑了:“那感情好,我还以为世界上就我一个人讨厌自己的名字呢。”

安浔明摆着当他在放屁,闫贺安也不介意。

刚开学所有班主任例行开早会,张尧没待多久就走了。

全班自习。

闫贺安好几年没像这样老实坐教室里了,不知道干什么好。

他腿一伸想踩桌子下面的横杆,给膝盖猝不及防撞了个狠的,疼得他龇牙咧嘴。

这桌子对闫贺安这身高着实矮了点,得花点儿时间适应。

闫贺安无语地把椅子往后挪了挪,靠着椅背把腿一抬,椅背往后仰了个三十度角,总算能搁下他整个人。

他两手抄着裤兜,椅子慢悠悠地晃荡,悠闲地跟度假一样。

他视线一转,落在同桌身上。

临窗光线好。闫贺安也算见过不少人了,没一个白的像安浔这样,给人一种皮肤薄得透明的错觉。

安浔坐得不算笔直,挺随意的,桌子对他来说高度也显而易见的不合适,但他挺会解决问题。闫贺安视线往下一扫,看见桌腿下面垫着四个小木头块儿。

他桌面上很简洁,用什么摆什么,多余的一件不往上放。

手里握着的那支笔是最简洁的纯黑中性笔,毫无个人特色。

见安浔在做卷子,闫贺安脖子一伸,在他左后方正大光明地偷看。

安浔做题没过程,闫贺安就看到他不停落笔,CAACC的,跟瞎填一样。

闫贺安忍不住问:“你胡乱选的吧?”

这么快按照他的认知连题都看不完。

安浔头也不抬:“嗯,这都被你看出来了,你真棒。”

闫贺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安浔对他不太友好,拐着弯骂他不聪明。

他实在无聊,从书包里跟拆盲盒一样随便摸出一本教材,翻开第一页。

闫贺安一脸认真地把第一行看了三遍。

看完他扭过脸问安浔:“你有散利痛吗?就那个止痛药。”

安浔笔尖一顿,终于给了他个正脸:“你哪里不舒服。”

闫贺安皱着脸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看书看得我头痛欲裂。”

安浔:“……”

他忍了忍有点硬的拳头:“那别看了。”

一来一回两三句,安浔挺冷淡的,对话进行不下去。

闫贺安不是很懂为什么。

这种没道理的排斥,闫贺安倒不陌生。

怪幽默的,他在安浔身上感受到了亲人般的熟悉感。

闫贺安硬逼着自己看了会儿书,昏昏欲睡。

他撑着太阳穴,眼神又飘到安浔身上去。

办转校手续的过程中,闫贺安对新学校有过诸多想象。但委实没料到前一天给他送外卖的人,会成为他的同班同学。

在闫贺安接触过的圈子里,高中打工这种事没可能发生,只会出现在电视剧里。

他对安浔这一类同龄人充满好奇。但安浔没问他为什么“改头换面”,他就也放弃窥探安浔的私事。

一人一个对方的秘密,扯平。

实在看不下去课本,闫贺安自顾自开始四处打量。摸摸窗帘的材质,擦擦窗台上的灰尘,探头看看窗户外头,最后开始往课桌上一股脑扔本子和各种笔。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安浔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差生文具多”。

一整排五颜六色的荧光标记笔,粗细不一的钢笔三支,自动铅笔两支,花里胡哨胶带两卷,量角器三角尺直角尺全套,中性笔若干,传统2B铅笔一支,外加一个钢铁侠外形的电动削铅笔机。

最后是两个硕大的笔记本,一本封皮上写着闪瞎眼的十个大字:“今天不学习,明天变垃圾”。

一本纯黑底色,上面两个花体单词:“Death Note”(死亡笔记)。

安浔:“…………”

粉色娇嫩,您今年贵庚?

中二病对小学生来说过于幼稚,对高中生闫贺安来说刚刚好。

他弄出来的逼动静太大,坐在两人前排的韩宇南忍不住回头,目光锁定在那个电动削铅笔机上,挺感兴趣的:“哥们儿,这玩意怎么用?”

“哦,这样。”

闫贺安不拒绝任何一个主动跟他搭话的人,他拿起一支全新的2B铅笔当场演示,面不改色地将铅笔凶残地捅进钢铁侠的胸口。

钢铁侠胸前亮起一圈金光,一道熟悉的柔和机械音自动响起:

“welcome home, sir.” (欢迎回家,先生。)

全自动,铅笔削得飞快。

安浔面无表情用余光围观,估摸着这铅笔再削个三分钟就彻底秃了。

在这个过程中,贾维斯的口音播报就没停过,一直在叨逼叨。

班主任不在学习氛围不浓郁,好多人被吸引了注意力,往教室后边儿看。

韩宇南是个只能听懂日常英文对话的学渣,你跟他说“hi”,他就跟你说“goodbye”。

但他挺好学的,不懂就问:“它刚那句说什么玩意儿?”

闫贺安切换成嗓子卡痰一样的低沉气泡音,一脸深沉:“是令人恐惧,还是令人尊敬,我想二者兼顾。”(*注:出自电影钢铁侠。)

“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韩宇南灵魂发问:“那怎么让它停下啊?”

铅笔进去半根了,有去无回。

闫贺安被问住了:“……”

削铅笔机如同脱缰野马,要在电量耗尽前跟铅笔同归于尽。

他谨慎地左看右看,研究了一会儿,果断放弃。

“它停不下来。”闫贺安断言,言之凿凿,“真削笔刀就像真男人从不回头,你见过火车掉头吗?那都是一往无前。”

安浔阻止不了闫贺安的胡言乱语玷污他的耳朵。

他嘴角抽动:妈的智障。

韩宇南不介意闫贺安满嘴跑火车,看得出挺着迷的:“我草真酷。”

“你喜欢?”闫贺安随手往前一搁,“送你。”

前后不过五分钟,这俩人已然仿佛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兄弟。

闫贺安跟韩宇南理顺排位:“以后叫闫哥就行。”

韩宇南犹豫了一下。男生都爱管自己当对方爸爸,不爱当儿子也不爱当弟弟:“我一月一的,你哪年?”

闫贺安不回答,伸手直击要害:“不叫还我。”

韩宇南的底线光速消失,喊得那叫一个诚恳:“闫哥。”

闫贺安满意了:“宇南啊,哥今天教给你一个道理。”

韩宇南洗耳恭听:“你说。”

闫贺安不要脸:“长得帅的都叫哥,准没错。”

“……”韩宇南摸摸下巴,“我也挺帅的对吧?”

闫贺安不反驳:“你可以是别人的哥呀。”

韩宇南琢磨了一下,觉得没毛病。

他拍了一把正做题的同桌:“老余,叫声哥来听听?”

安浔:“……”

听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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