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总跟着我(6)

作者:十六春令 阅读记录

整个大课间,韩宇南都沉浸在闫贺安给他随口画的大饼里,跟缺心眼一样搁那冷不丁就笑两声,控制不住地傻乐。

闫贺安倒挺冷静的,他在队末尾半走半跑的敷衍了事,被一旁监督的张尧点名拎出来说:“闫贺安,你好好跑,别划水。”

“张老师,真不是我不尽力。”闫贺安一点不慌,张口就喊冤,那叫一个无奈。“您看看我这腿长,一步恨不能跨出去半个操场,我得配合前面同学的步调啊。集体活动,我个人不好表现得太突出,不礼貌。”

这话一出来,方圆几米之内除了安浔都朝他这边看过来,一个个在那深呼吸憋笑。

张尧被噎了一下,头一回碰上这么会胡搅蛮缠的学生,好气又好笑:“……合着你还委屈了?你还一步跨半个操场,把你牛的,来,你跨给我看看。”

闫贺安跟他确认,挺为难的:“真让我好好跑啊。”

张尧抱着胳膊看他表演:“我批准了,你尽管跑。”

“好吧,这可是您要求的。”闫贺安叹口气,活动了一下手腕脚腕。

安浔跟着队伍慢跑,余光观察着他,不知道他要干嘛。

他朝闫贺安的方向偏了下头,不过一瞬间的事儿。闫贺安正好朝他的方向看,俩人对了一眼,闫贺安朝安浔使劲眨了眨眼,特风骚,特欠揍。

安浔无语收回目光的同时,闫贺安礼貌跟张尧扔下句“老师我跑了啊”,就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嗖”地冲了出去。

全校这么多个班一块儿跑,操场再大整体速度也快不起来,大家都不紧不慢地跑着,突然有一个人跟百米冲刺一样唰地经过,谁不都得抬头看一眼。

张尧根本来不及反应,傻眼地看着闫贺安跟一道闪电似的,眼看着就快跑没影了,沿途一路造成小范围的骚乱和轰动。

“卧槽刚才什么东西过去了。”

“好快,哪个班搞田径的吧。”

“哪位仁兄这么牛逼,敢在跑操时搞出这么大动静?”

“不想活啦卧槽,这教导主任不得炸了?”

闫贺安一跑成名。

全校都知道高二三班来了个有个性的转校生。

当事人心里有数。就只是跑了个步,算不上违反哪条校规,这种程度不至于被叫家长。

连个大错都称不上,顶多几句批评教育。

闫贺安最不怕的就是批评教育。

唯一有点良心不安的是,他开的玩笑让张尧跟着他一块儿挨了顿训。

闫贺安挺愧疚,于是教导主任一走,没等张尧跟他说点什么,闫贺安先诚恳地开口:“张老师,我错了!”

被这番承认错误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张尧:“……”

他半句话卡嗓子眼里,别提多懵了。

闫贺安垂着头继续认错:“张老师,我对不起你。我没想害你挨骂,这是我考虑不周了。我年纪还小,不成熟,您多包涵,我肯定改。”

张尧:“…………”

他张了张嘴,一时间一个字都不知道怎么回。

张尧教书八年,没见过这套路。

还没开始教育,学生就道歉了。

还把他的话头给堵得死死的,再说感觉就不礼貌了。

他憋了半天,张着嘴想组织语言,平时用的顺口的教育腹稿,突然就没有一句能用得上的了。

最终张尧恍惚了半晌,木着脸挥手让闫贺安走人。

闫贺安全身而退,不但没像同学们担忧的那样被批得情绪低沉,反而还有闲情和功夫跑到小卖部去,兑现了请全班吃肉夹馍的诺言。

当他拎着两个装满肉夹馍的大塑料袋子踏进教室时,全班都被镇住了。

这是何等的心理素质。

这是何等的言而有信啊!

安浔算是明白了。闫贺安来这学校,根本不是为了“重新做人”。

让他循规蹈矩,他给你演层皮,深层次的东西还是他自己。

相当于搞输出的游戏角色换了个普通服装迷惑人,该扛大’炮’轰人还是照轰。

顶多低调点。

一起吃东西是最能拉近人和人之间关系的,尤其是当有人请客的时候,氛围就很轻松,热热闹闹的。

闫贺安把两个大袋子搁在讲台上,让同学们自己拿。

他本人手里拿了两个回座位,将其中一个递给安浔:“喏,小心烫。”

安浔顿了一下,摇摇头,将用吸油纸包着的肉夹馍礼貌地推回去:“谢谢。你吃吧,我不饿。”

闫贺安低头看了眼被拒绝的小吃,有种意外又不意外的感觉。

他想说安浔至于吗,有必要吗,怪扫兴的。可是他也清楚,如果痛快收下,那就不是安浔了。

闫贺安觉得自己也挺荒谬的,才认识半天不到,他竟然觉得自己有点儿了解安浔。

他了解安浔啥啊,除了他的名字一无所知。

噢,他还知道他送外卖。

闫贺安不强求,别人都拒绝的那么干脆彻底了,他有病才非得热脸贴冷屁股。

不吃拉倒,他一个人能吃俩。

大概是看他脸色有点不爽,韩宇南咬着肉夹馍好心替安浔解释了一句:“你别介意,安浔不是针对你,他就是单纯平等地拒绝任何人。”

韩宇南同桌余宙:“……”大哥,你不如不解释,看得出你对安浔挺有意见的。

余宙觉着安浔人整体真不差,这么说对安浔不公平。

不爱占便宜怎么了,清高有罪吗?

他替安浔说了句:“安浔就是不爱吃肉夹馍,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余宙举出现实存在的例子:“你能从倒一进步到倒三,不还是靠安浔给你讲了两道题?”

脸上没面儿的韩宇南恼羞成怒:“老余,你到底是谁的同桌,你到底站在谁那一边!”

余宙不吃他这套:“我是你的同桌,但我站在正义这边。”

韩宇南悲愤地瞪着他,忿忿不平地咬了一口肉夹馍:“警告你,再说我伤心了。”

余宙一脸我好怕啊:“……警告你,再这么恶心我要吐了。”

俩人这么一插科打诨的,闫贺安看得直乐,那股郁气被打散,没那么不爽了。

行吧。不吃就不吃。

安浔在做题,背挺得不直,从侧面看是一道压弯了的竹子。脊椎骨一节一节的,料子轻薄的夏季校服根本挡不住,是青少年时期特有的清瘦。

闫贺安不知道为什么他视线老往安浔那边飘,转念一想他琢磨明白了。

左边就是一窗户,他自然往右边看呗,安浔怎么着也比空气好看多了。

人的视野是广角,闫贺安老盯着他看,安浔不可能察觉不到。

他终于忍不住转头,想问闫贺安老看他干什么,看清闫贺安现在的样子一愣。

闫贺安在操场上狂跑了一整圈,带起来的风把他的头发吹得乱糟糟,偏生他发量又惊人的多,劈头盖脸地糊在脸上,特别像近期很流行的那个“潦草小狗”。

安浔莫名其妙地想到,乱七八糟的狗别急着扔,洗洗还能要。

偷看同桌被当场抓包,闫贺安举着的肉夹馍都忘了咬。他本来还有点奇奇怪怪的心虚,然而安浔转过脸来什么都没说,看那眼神逐渐放空,竟然就这么盯着他开始神游太空。

紧接着,闫贺安看见同桌突然笑了一下。

这一笑给闫贺安整蒙了。

你笑啥啊?

你看着我笑啥啊?

闫贺安一头雾水,满头问号。

他怎么也想不到,同桌笑是把他想成了狗。

第4章

安浔笑起来,跟不笑像两个人。

只是那笑容一闪而过,消失得太快,来不及细看。

闫贺安没等到下文,任课老师就踏着预备铃进来了。

他那句疑问没来得及问出口,被迫左耳进右耳出听了整节课的天书,脑子麻麻,四十分钟过去跟被妖怪掏空了精气神一样,彻底忘了自己要问什么。

他本以为安浔这种成绩好的学生,肯定是听得全神贯注那种,生怕错过一个知识点,直到他留意到安浔维持同一个姿势太久了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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