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冷汗的小崽子点头。

在那个被上流社会的人称之为“垃圾堆”的地方，有很多和他一样的小孩。或贫穷，或被父母遗弃。这些孩子，在街头与人打架抢夺食物。幸运的，能被收养或跟大哥，这样就有了栖身之所。

他属于幸运的那个。

春原叔去西区办事，看到他和狗打架抢食物。便上前把狗赶走，笑着对他伸出手问，愿意跟着他走吗？

他把手搭在春原叔手上，跟着他离开了那里。

但他并没有感恩养父，反倒是嫌弃他这样、那样。但春原叔并不在意的任性和幼稚。

“我讨厌过去的自己。”小崽子突然说。深沉的表情与目光，比同龄人更加成熟。仿佛，早已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

“我一直想和春原叔道歉，还想继续和他生活在一起，但我是个混球。”

“春原叔要是听到你这么说，一定会开心。”

一句话，小崽子眼里蓄满泪水，一下哭了出来。

时间快要到了，如果春原叔没能被救出来，就真的会死。他想去救春原叔。可清楚自己的弱小，才找上大哥保护他们。他只能在这里等待，像只无能的困兽。

程律安还是没有听到他心底埋藏的黑暗秘密。可想想，他们的相遇是命中注定的吧。

古玩城来了大手大脚的“二世祖”，这人带着下人，连买下几千万的书画陶瓷古董。此人姓连，传闻是连家人。这个消息，一下从街头吹到街尾。

是那个军政界，树大根深，规规矩矩十分低调的连家耶，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个坑爹的货色，就不怕栽跟头？

但只要有钱，管他是连家还是王家。

雇来的小弟身上挂满大包小包。换了一身行头，还喷了香水的连修，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也不怕被抢劫。直到上了车，才扬长而去。

车子开出古玩城不远处，给小弟一千块，让他明天继续干活。小弟美滋滋地接过：“听大哥的，明天我一定准时到。”

之后，开车到酒店与程律宗汇合。

酒店里，程律宗打印下“琳琅阁”照片放在桌子上。连修进门，他指着一个房间说：“人关在这里。”

观察了一整天，中午和下午，都有人送饭进去，段春原应该关在里面。

“什么时候行动？”连修摩拳擦掌。

“明天再看一天，后天行动。”

“好。”

入夜，客房服务员把饭菜送进，连修拿起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连家人要是知道古玩城的里的传闻，会不会扒了他的皮？可他只说自己姓连，没说是连家人。那传闻，都是古玩城误会的。

连家年轻人看起来不错，希望有机会能与他们切磋切磋。

窗边，程律宗拿着一支烟站在窗边抽，目光，放在“琳琅阁”里。

“琳琅阁”后院房间。在床上躺了一天的段春原，已习惯胃部传来的痛苦。他闭上眼睛想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

连续两天两夜不睡。翌日，他变得更加憔悴。人半睁着眼睛，双眼变得更加无神。一早，前来送饭的人，变成了三个。他们强行把他从床上拉起，然后逼迫他张开嘴，将食物塞了进去。

“唔——”

想要挣扎，才发现，身上软绵无力，只能任由他们灌他吃东西。

段春原眼角逼出了泪水。

第23章 砸店

连家里，仆人来送早餐和狗粮肉块，再次拜托表少爷喂疾风。一早，温雅的表姑连央还关心询问，与他们说话。

柔软的女性，让程律安觉得舒服，刚硬的男性，除了哥哥，都会让他畏怯。连家的兄弟，都带着刚硬的气息。知晓他有人际恐惧症，又有老太太的话，他们都也没有凑到这里惊吓这两只互相偎依的幼兽……另外一个原因是，他们身边，如同机器般的女仆。

如果他们威胁到这对兄弟，连家人猜测，这个身手极好的女仆会毫不犹豫地砍了他们。

吃过早饭，一起喂了狗，兄弟两跟着狗在小院散步。

“要不，我们出去走走吧。”无法出门，对大哥和春原叔充满了担心，使程宝思内心十分压抑焦虑。同时也害怕二哥憋出病来。

“嗯。”程律安点头。

无法释放内心的黑暗，迟早有一天会崩溃的。

两人，互相为对方着想着。

刚走出院子，程律安便不自觉地低下头，任由他怎么努力，也不敢迎视连家人的目光。哪怕这里人面带微笑，和善地微笑。

看到他们，带着眼镜的连彦想要招呼时，连笑拉住他，笑眯眯地说：“别吓到他们。”

连彦欲言又止——算了。

因为对连家不熟，两人下意识地跟着大狼狗走，一路走到了前院。直到有一辆车开进来，大狼狗叫了两声，兴奋地跑过去。

程律安和程宝思好奇看过去。

只看到，从车里下来一个身穿军服的高大男人。大狼狗扑到他身上，此人接住疾风笑着揉它脑袋。

“汪汪汪——”疾风在他身边撒欢，像个孩子，完全没有孤傲的样子。

直到，男人抬眼看向他们，对他们温和一笑。

程律安视线与他相对，然后怯生生地避开目光，手不自觉地抓住三弟。女仆挡住了男人的目光，意识到二哥对陌生人的紧张，程宝思一声“抱歉”，便离开前院。

大狼狗左看右看，对主人叫了叫，还是跟上了程律安的身后。

古玩城“琳琅阁”，段春原被强行灌了食物。那三人离开后，他不停呕吐，把吃进去的全部吐了出来，胃变也变得更加痛苦。

外面，昨天的连家少爷，带着仆人来扫货。不要钱似的，乱买一通。某个古玩店的老板当他冤大头，想要宰他，结果，他带着人把那家店砸了。

真真假假古董，砸了一地。

连修一脚把人踩在地上，嚣张地说：“我当傻子呢？拿假货骗人。既然不想做生意了，那我就替你把店铺砸了。”

“哐啷！”连修手一扫，把架子的陶瓷尽数扫到地上，挂在上墙的字画，也给撕碎。

“住手啊！”店老板哭嚎，心头在滴血。

连修和他雇来的小弟砸得更欢了。

砸古董这么刺激的事情，人生难得一次啊。

店老板知道他是连家人，又不敢得罪，事后只能把气咽进肚子里。但这笔账，全算在了连家头上。

连修这一番胡作非为，再度给连家接抹黑。这件事传进连家时，有人觉得好玩有趣，也想和他一起砸古董玩。有人说要教训他，并与他撇清关系。

对这件事的态度，老太太没说什么。

如果没有程律宗指使，连修是不敢这么做。

房里，军服尚未换下，连重便来看望老太太。老太太表情温和地看着长孙。知晓他在军政上的工作游刃有余，才放下心来。

关于连修闹的事，事后他会处理好。并说：“让他们闹，闹得足够大。政权圈里，才能够重新洗牌。”

问候过老太太，连重离开回房换衣服。

做事手段要快、狠、准，事情才能成功。

为“琳琅阁”背后站台的官员，乔惜已查到，并抓住了这些官员背后不为人知的犯罪。而H市这边，程稼先把老头子从养老院接出来，再度掌控华奥集团，并打算明天出现媒体面前。而他雇佣的杀手，是B市里混的人。这一点，要小心。

“明天行动。”

“是。”

一整天被灌三次饭菜，又尽数吐出来。段春原的胃仿佛在受十大酷刑。他卷缩在床，脚腕不知什么时候被脚镣破了皮肉。

“不知好歹！”庄诚脸色阴沉。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他了。

次日。如果前两天，古玩城的人还当连修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傻子，现在不敢再随便招惹了。今天，连修带了个专家来和好几个魁梧的人来，不再胡乱买一通。所以，别想在糊弄他。可别说，这专家还真有两下子，鉴定出一些值得收藏的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