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错误(126)

作者:小花狗 阅读记录

火车站和汽车客运站毗邻,正是八月旺季。

于丛在到达区域的露天区域里晒了很久的太阳,觉得双手还是没热起来,打开和姜清昼的对话框。

他艰难地想了几分钟,考虑用文字消息还是电话,让解释听起来更婉转点,或者再问问姜清昼,等航班恢复,能不能、愿不愿意过来。

播报叮咚响了一阵,提示有班次抵达。

屏幕从对话框跳到了来电提醒,是个未知号码。

于丛反应过来:“您好,是越律师吗?我在出口的位置等您。”

“我不是。”对面传来有些熟悉的女声,语气冷冷的,“我是姜清昼的母亲,你见过我。”

第101章 101

老刘递过两只优盘前还用西装的袖子擦了擦,上面还带着大风刮过时的雨点。

姜郁善不冷不热地瞥他一眼,接过东西。

“西装让秘书办公室给你订几套新的。”她说完,一点眼神都没再给司机,把优盘插进转换器。

“那姜总没什么事我在楼下等你。”老刘擦了擦汗,小心翼翼地说。

姜郁善没什么表情,但隐约透着阴沉,因此面无表情也可以解读为难看。

老刘微微鞠躬,蹑手蹑脚地走了。

监控视频没有声音,影像技术却很过关,定格之后能提高像素。

姜清昼搬过去只要一个多星期,她点了几下鼠标,开始十六倍速播放,同时开着页面回复邮件。

查看到第五封,画面里出现了那个叫于丛的人,姜郁善还没来得及降低速度,监控视频便狂风骤雨般往后展示。

她鼠标刚开始挪动,姜清昼就把人推到了桌上,这个人看起来和姜清昼不是一个力量等级,很快就放弃挣扎,手脚并用地勾着姜清昼。

画面算不上香艳,甚至有点隐晦。

只能猜测出他们在接吻。

但姜郁善的脑子和心里的状态不亚于刚结束的台风,无由传来了类似猛兽嘶吼的声音,震耳欲聋。

她怀上姜清昼是在二十三年前,怀孕期间还在寰宇工作,生产的过程很辛苦,出了月子没多久就和姜清昼的父亲分道扬镳。

姜郁善瞪着眼,好像苦心孤诣搭了二十多年的摩天大楼轰然坍塌,只留下荒唐的废墟。

她摁了空格键,画面暂停后开始自行提高像素,只见过一面的、看上去很普通的男孩闭着眼睛,样貌十分清晰地露出来。

确实是向她做过自我介绍的那个人,姓于,和姜清昼刻坏的半个章子一样。

她想起来,姜清昼好像没给自己刻过名章。

姜郁善关掉视频,几乎没有停顿地拔出优盘,手抖也不抖地扔进垃圾桶。

她眼睛还瞪着,仿佛不太相信地看了一会,随手撕了几张文件,盖在上面,扯过桌角的烟灰缸和打火机。

姜郁善抽了一口就觉得这盒烟有点潮,抬手拨内线的电话。

“给我那包烟过来。”

她哑着嗓说完,停了几秒,又继续:“再帮我查个人的资料,也是通大的学生,我邮给你名字。”

潮热和高温在次日中午涌来,姜郁善印象里很久没这么抽过烟了。

起码在生了姜清昼之后。

她冷静许多,也有熬夜后的疲倦,点开邮件看助理发来的资料。

于丛出生的地方比她想象中的还远,属于二十世纪末富裕起来的、最南边的小城。

姜郁善看不上眼的东西很多,加上真实原因的刺激,连带着通大也非常不顺眼。

她举着手机等了半分钟,姜清昼没接电话,但不像是没睡醒的样子。

这不算是常见的情况,但姜郁善没什么耐心。

电话那边的人还是很礼貌,声音听起来没什么精神,以为她是律师。

“我不是。”姜郁善立刻想起邮件的内容,于丛的父亲在当地好像有个待遇优渥的工作,正陷入被调查的麻烦中。

她换了口气,带了点嘲讽的意思:“我是姜清昼的母亲,你见过我。”

对面噪声强烈,杂乱无章里能听出是车站。

“阿姨好。”于丛哑声说,好像抽了大半夜烟的人是他。

“你在哪里?”姜郁善言简意赅,“我跟你见个面。”

她说话的方式跟姜清昼很像,不过姜清昼一般不会说我跟你,而是我们。

“……我回老家了。”于丛说得有些勉强,“不在上海。”

“不在上海?”

姜郁善的语调拉高,于丛忽然惊醒过来,意识到来者不善。

“那我直接电话跟你说吧。”姜郁善没问原因,“姜清昼和你是怎么回事?”

叮叮咚咚又一阵响,黑压压的人群从扶梯上挤着下来。

于丛疲倦的大脑彻底地停了几秒。

他理解了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意思,感觉时间似乎凝固了。

怎么办。

她怎么知道。

身体里最后那根平和的神经好像咔地断了。

于丛无意识地颤抖起来,好像被钉在原地的玩偶,四下有风吹过,便跟着簌簌地动。

“你接近他有什么其他目的吗?”姜郁善没等他说话,“你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吗?”

于丛神色空空地听她说话,微微发颤,耳边轰鸣。

“你不了解。”姜郁善对着一阵车站的播报音说到。

她被摧毁的、属于母亲的骄傲又重建了一部分。

虽然姜清昼给了他钥匙,但这个人听上去对寰宇一无所知。

“你们只是玩玩吗?”姜郁善没什么耐心地问,“你是怎么勾搭上他的?”

于丛耳鸣愈烈,艰涩地开口:“我们是在社团认识的。”

“你家里的情况,他知道吗?”姜郁善有些轻蔑地打断他,“你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你爸爸现在涉嫌经济犯罪,姜清昼知道吗?”

于丛觉得后脑勺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那串话像是凭空出现的一块石头。

他迟钝地愣了下,才感觉到剧烈的疼。

“他什么都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说完,哼笑了一声,“你认为你的所作所为合适吗?”

于丛呆呆地站了很久,旅客摩肩擦踵,大多说着本地的方言,行色匆匆。

“喂。”姜郁善说了很多,隔了一天的愤怒终于得到纾解,“你在听吗?”

于丛回答:“在。”

“你知道你们这样会毁了他一生吗?”姜郁善说得又沉又恨。

“不好意思。”于丛找回点呼吸,“我现在不太方便,可以迟点打给您吗?”

姜郁善停了会,开口:“明天上午十点。”

小舅舅请来的年轻律师和他一样,戴着无边框的眼镜,看上去很斯文。

于丛见到他的第一面只觉得紧张,对方柔和得过头,和他的小舅舅一样,看不出是个律师。

“我姓越。”对方扶了下眼镜,自我介绍。

包厢里的转盘晃了两圈,没有人动筷。

越姓律师手里拿的是复印版的资料,有公安向检察院提交的申请,也有检察院发给于丛父亲的通知。

“童女士,你好。”

律师说得公事公办,“目前的情况,你已经了解了吗?”

童曼肿着眼睛,迟疑着点了点头。

于丛坐在旁边,还算镇定。

“我现在需要确认一些事实。”他微微笑了下,没什么温度,“出于对于先生的考虑,希望你能完全如实回答,可以吗?”

“可以。”

于丛握了握她的手,发觉童曼不明显地颤着,像半个小时前的自己。

他发现母亲的手上也有清晰的皱纹,但手指柔软,用于丛他爸的话来说,这是大小姐的手,只能弹琴不能干活。

“他有没有跟你透露过,具体侵占的金额,或者是每次收取他人财物的数目。”律师表情严肃起来。

童曼愣了一下,有点迷茫:“这些他都没跟我提过。”

对方略略顿了下,她又赶紧解释:“是真的,我从来没听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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