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错误(44)

作者:小花狗 阅读记录

姜清昼开着车进了停车区,面很生的管家很不专业地露出意外的表情,甚至没上前帮他泊车。

他干脆自己停好车,辨认了几秒,才找到拐进主楼的旋转石梯,花里胡哨的。

刚进门就被门边的人逮住,姜郁善穿了深色的旗袍,批了件浅亮的皮草,有点奇怪地看他:“怎么穿这样?”

姜清昼的羽绒服和行李箱还在车里,毛线衣看起来有点皱。

“怎么样?”他没什么表情地反问。

姜郁善语塞,往他手里塞了个小盒子,压低声音:“我都说给你订几套西服,过去跟外公说几句话。”

她话没说完,一个穿着白色卫衣的人从他们面前晃过去,头发还有点卷,因此看起来乱糟糟的。

姜清昼隐约记起他,跟他一样所谓不务正业的表弟,姜郁善头疼他的时候偶尔会用这个表弟自我安慰。

“……”姜郁善有点无奈,“快去吧。”

他没开口,从姜郁善手里接过东西,往一楼的餐厅走。

八层蛋糕做成了五颜六色的圣诞树,高得好像随时要塌下来。

白色卫衣的卷毛表弟正坐在角落里喝果汁,看起来不怎么要强的大姨正在陪他外公聊天。

“外公。”姜清昼叫他,“生日快乐。”说完,抬手把有点沉的小盒子递过去。

姜董事长还咧着嘴笑,看起来和新闻里完全不同,表情很惊喜:“哎呀,清昼!”

姜清昼还有些疲倦和混乱,勉强笑了一下。

脾气看起来很好的大姨给他让了个位置,扶着椅背说:“来,清昼过来坐。”

姜清昼坐了过去,很老套的寒暄就弥漫开,很久没见了,是不是又长高了,艺术家更帅了,这次回来多久,热切得让他有点怀疑。

他外公笑着看他,半晌才说:“见你一面不容易。”

姜清昼愣了愣,露出点窘迫。

“买你的画比见你多。”他笑着补充。

其实他并不反感回这栋建了有四五十年的祖宅,外公连同家族对他过去十几年的学习和事业没有过多干涉,甚至偶尔也自豪地夸他一句艺术家。

但姜清昼与这个地方通过姜郁善连结,是无法逃避、不可避免的。

他含糊地应付了几句,看上去很不好惹的大姨夫就走了进来。

后头跟了两个人,阵仗很大地给他外公送贺礼,坐下时还瞪了他表弟一眼。

姜郁善紧随其后,气氛陡然微妙起来。

“清昼。”并不姓姜的大姨夫开口,坐姿像是在开会,“好久不见。”

“嗯。”

“怎么打算啊?”大姨夫笑着问,“什么时候来帮你妈妈的忙啊?”

姜郁善不怎么友好地看了他一眼,表情有点尴尬。

姜清昼正打算直截了当地反驳,一是懒得应付这种试探,二是断了姜郁善的想法,他外公忽然开口。

姜董事长没头没尾地问:“我记得你以前很会刻东西,大二的时候给我的那个章不错。”

那是他最沉迷纂刻的时期。

“后来弄丢了。”外公慢悠悠说,“什么时候再给我弄一个,别送这些,我用不到。”

姜清昼顺势看过去,看见他妈塞给他应付的盒子被打开了,里面躺了块表,银光闪闪的。

“什么时候再画点花鸟。”他继续说,“我买。”

气氛被拖了回来,他干完一杯果汁的表弟语气幽怨:“外公,买我们的。”

姜清昼想了一会,记不太清这位唯一的表弟具体是做什么的,依稀记得并不是搞创作诈骗的。

“不买不买,不懂你们互联网产品。”姜董事长把手表的盒子盖上,啪的一声像个开关,四下热热闹闹地又笑起来。

露台上的望远镜很干净,姜清昼弯腰看了眼,镜片干净无痕,就是转了半天,也找不见一颗星星。

从山里来的风很冷冽,若有若无带了点植物的香气。

他站直了身体,感受着四面八方的寒意,拿出手机给姜郁善发消息:“来天台一下。”

姜郁善踩着高跟鞋跨了进来,有点嫌弃地问他:“跑这么高干嘛?”

姜清昼还算平静,脸色很缓和,转过身看她。

“你今天应该穿整齐点的。”姜郁善把他准时抵达当成了握手言和的表态,“是太着急了吗?”

“我马上要走。”姜清昼犹豫了几秒,“问你点事。”

“什么事?”她脸色自然,自顾自说下去,“你看见你姨夫的表情了吗?真的受不了,寰宇现在还姓姜。”

“我有事问你。”姜清昼对她的态度有点不耐烦。

姜郁善愣了下,严肃起来:“你说。”

“你认识通大的老师?”姜清昼问得并不直接。

姜郁善有点疑惑:“认识肯定认识一些的,怎么了?都多少年了,说了你自己考进去的,我没给你走后门。”

他没什么情绪地看了姜郁善一会,还抱着点侥幸。

“你和经济学院的很熟?”他继续说。

姜郁善很明显地顿住,脸色跟着眼神闪了闪,接着又恢复了某种特有的、抽象的傲慢。

“怎么了?”她轻飘飘地问。

姜清昼表情一点点冷下来,直直地看着她脸上缺乏具体内容的微笑,好像只为了低调地表达地位。

“于丛大学毕业的事。”姜清昼言简意赅,“你做的吗?”

姜郁善眼皮跳了跳,面不改色:“他是谁?”

姜清昼阴着脸,顶了顶腮。

“都多久了。”她压着嗓音,“你外公生日,别在这里说些有的没的,不想跟你吵架。”

姜清昼感觉到了很难抑制的愤怒,声音很低:“你到底干什么了?”

“你干什么?”对方语气尖锐起来,“你现在想做什么不是都让你做了吗?干嘛说这些不像样的事?”

“什么叫不像样?”姜清昼眼神有点发狠,最后没骂脏话,“我问你到底做什么了?”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姜郁善扬着下巴瞪了回去,眼角的皱纹明显,“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现在不是什么都依你了?”

“明明是你什么都想要。”姜清昼冷笑,“什么都要别人满足,不达到你的目的就不罢休吧?”

姜郁善厉声喊他:“姜清昼!”

他毫无反应地看着自己的母亲,脸上没什么活气。

“你现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是没管你了吗!”姜郁善语气软了点,但依旧强势:“不是我拉扯,你能长到这么大,过得这么自在?”

姜清昼没说话,转身往楼梯的方向走。

“你不要再给我搞哪出啊,你不想来寰宇就不要来!”姜郁善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愈发远了,从高傲变成了不明显的惶然。

车里没烟,也没有打火机。

姜清昼忽然觉得自己很蠢,在开着窗的车里坐了会,摁了摁喇叭,示意门边站着的人。

角落里跑出来两个裹着风衣的人,替他拉开了高而黑的铁门。

下山的路不算蜿蜒,两个车道上的白线清晰可辨,四周山峦起伏,墨黑的苍穹有朦胧的几点星星,是城市里不多见的场景。

路灯间隔很窄,深灰色法拉利的车影飞快地变大又压缩,光源跳跃着往后跑,自生自灭地消失在尽头。

姜清昼分出只手订机票,最近的一班是凌晨十二点半,距离起飞还有四个多小时。

他思绪和脸色一样木,几乎静止了。

订了票便往机场开,姜清昼开了几分钟,心脏猛跳起来,是种迟来的忐忑,越跳越快,有亢奋过头的预兆。

他想起来昨天的这会,还和老黄在江边吹风,笼统地把于丛毕业那年听了个大概。

“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老黄叼着烟总结,“只知道你妈妈来过,姜总嘛?”

姜清昼浑浑噩噩地折腾了一天,什么结果都没得到,可耻之余又想给于丛发消息。

他把车停在路边,克制了一会心慌的感觉,手比想法快,打开了和于丛的聊天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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