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入梦几多回(12)

作者:林啸也 阅读记录

他难得心虚了一次。

也对,都是肉体凡胎,谁能不怕疼呢。

只是有比疼让他们更怕的事罢了。

-

医生看过他的伤口,觉得有些棘手,要他把上衣脱了:“会长,铁丝割进去的有点深,我先帮您处理,后续要打破伤风。”

“不用,剪开就好。”

他背上的东西还不能给沈月岛看。

医生只好把背心上已经撕裂的口子剪得更大一些,露出渗血的伤口,周边沾着很多脏污,伤口边缘微微翘起,呈现出黑红色。

霍深面对沈月岛坐着,肩背又打得笔直,沈月岛看不到他背后的情况,只能从空气中陡然加重的血腥味上判断伤口应该不浅。

其实从马上摔下来不会这么严重,可坏就坏在霍深当时没拽住缰绳,直接被发狂的马甩到围栏上,后背擦着铁丝网狠狠撞了过去。

当年那场事故给他带来的伤害是毁灭性的,身体多处骨折,皮肤大面积烧伤,手臂韧带受损严重,一开始连筷子都拿不起来。

说来可笑,年少时浑身腱子肉、只用一只手就能轻易拉开狐皮大弓的草原汉子,如今却连一匹疯马都控不住。

霍深垂下脸,眼底闪过一丝酸苦。

皮肤被锋利的铁丝斜着切开,内部创伤面积大,铁锈残留在里面,要把沾药的棉球塞进去沿着切面把锈一点点清理出来,就像用砂纸反复摩擦被割开的肉。

前几年手术做得太频繁,他对麻药产生了耐药性,同时痛觉神经又异常敏锐,比常人感知疼痛的程度高出几倍。

医生知道这点,谨而慎之地开始操作。

第一颗棉球塞进去时,他骤然绷紧身体,双拳死死按在床上,额头上的青筋浮凸起来。

医生观察着他的情况,第一遍清理完后,按住他的后背利落地抽出棉球。

“呃——”霍深登时疼得闷哼一声,双手一脱力就向前扑了过去。

沈月岛下意识伸手去接,那么单薄的身体哪能禁得住他,直接被怼到床头,变成一个天鹅交颈的姿势被他罩着,刚要推人就看到他后背狰狞的伤口,顿时一惊。

“怎么伤成这样,你不是很会骑马吗?”

霍深疼得抽气,那么高大的身体缩在他怀里时竟忍不住打颤:“它不听我的……”

“不听你就换一匹啊,它倔你也倔?它尥蹶子你要不要也尥蹶子啊?”

医生递给沈月岛一块纱布,让他帮霍深擦汗,沈月岛接过照着他额头一呼。

“疼死活该,和马较什么劲!”

霍深吃痛轻哼,两条手臂也搭上来,几乎是把沈月岛整个扣在身下,巨石似的让人动弹不得。

这是一个掌控欲十足的姿势,只要他想,可以随心所欲地对身底下人做任何事,然而他只是问:“让你擦汗不是让你闷死我,那天晚上我也是这么帮你擦身子的?”

“还说,疼都堵不住你的嘴是吧。”

沈月岛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捡起纱布重新帮他擦额头,这次倒是温柔不少,还嘱咐医生:“麻烦您慢点儿,他疼得厉害。”

霍深好受了一些,调整姿势把大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肩上,脸颊就贴着他光滑的肩窝。

鼻尖埋进去的那一刻,忍不住喟叹出声。

终于又挨住了……

这是他年少时最喜欢的小窝儿。

可爱、圆润、滑腻、温软。

怎么看怎么喜欢。

他那时总是趁沈月岛睡着后把脸埋进去偷亲两口,亲完再不好意思地帮人拉上衣服。

有一次没忍住多亲了一会儿,直接给吸紫了,沈月岛醒过来后揪着自己衣服扬武扬威地揶揄他好久。

“起来点啊,你重死了。”

沈月岛被他这一身肌肉压得像只小鸡仔,推推不开,搡搡不走,热烘烘地烤着自己,简直就是仗着有伤在身耍无赖。

“就这么娇气,重一点都受不住?”

霍深吝啬地撑起一点距离,但鼻尖还是贴着他的耳垂。沈月岛的长发铺在床头,距离他鼻尖不到一厘,那股混合着衣服柔顺剂的橙花味缓缓钻进鼻腔。

味道很淡,却让人无比安心。

没家的小孩儿抗拒不了属于家庭的一切,同样,霍深也抗拒不了沈月岛长发上的气味。

此刻怀里这个人就像是他的妻子,在他受伤后将他温柔地拥进怀里,一边骂他死鬼真不小心,一边心疼得帮他擦汗。

如果他们当年没有分开,现在大抵会是这样的光景。

“小岛……”

他忍不住呢喃他的名字,嗓音稠而哑,鼻尖埋进那缕长发中沉迷地嗅,让人联想到草原上失去了伴侣的悲戚的小狼。

沈月岛受不住强者露出脆弱的一面,好像比普通人更能惹人怜爱,不自觉将声音放轻一些:“怎么了?”

“还没好吗。”

“还有两三针吧,再忍忍。”

“怎么这么久……”

“我说,你也太弱了。”沈月岛实在没想到霍深还有这一面,像他这种人不该是被砍了都面不改色的铁血硬汉吗?怎么跟个哭鼻子的小男孩儿似的。

“我十根指甲都拔了,你见我像你这么黏黏糊糊了吗?传出去都丢人,垃圾。”

“你拔了十根指甲,我让你清醒的时候疼过一次吗?”霍深冷冷地俯视着他,蓦地低下头。

沈月岛就感觉自己肩头的毛衣被咬住了,还扯起来一些,霍深闷热的呼吸将那一小块皮肤熨得越来越烫,就像一根讨厌的手指,在拨弄他身体里紧绷的弦。

“干嘛呢,别、别咬我毛衣……”他嫌弃地伸出手,想推开小狼脑袋。

霍深的脸又往深埋了埋:“还没好吗。”

“就剩两针了,快了。”

“你刚才就说剩两针了。”

“刚才骗你的,两针且缝不完呢。”

“现在呢?”

“现在也是骗你的,还有七八——”

话音还没落霍深就歪过头,掰过他的脖子对准肩窝一口咬了下去。

“啊——”沈月岛浑身一僵,双眼惊愣,从肩膀到颅顶迅速麻成一条。

温热的嘴唇触感尤其鲜明,将那一小片薄薄的皮肤完全罩了进去,密密麻麻地泛着疼。

他受不住地弓起脖子,又被霍深的大手蛮横地攥住,牢牢掌控着他的所有。

几秒后他终于缓过劲儿,一巴掌甩在人背上:“你他妈给我滚起来!”

霍深叼着那块日思夜想的肉,馋疯了的眼神就像一头垂涎欲滴的兽,恨不得立刻尝个痛快。

可他很快就放开人,在抬眼的须臾间,又恢复成冷淡禁欲的模样。

“以后别再对我撒谎,什么谎都不行。”

沈月岛气得要死,歪头捂着脖子,毛衣都扯乱了,一副羞愤又可怜的模样,愤愤地翻他一个白眼。

“你属狗的啊!张嘴就咬。疼死你活该,我刚才都多余哄你!”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这副样子有多招人。

霍深让他又看又瞪又埋怨的,全身的骨头都麻烂了,统统抽出来被他那只软绵绵的手揉了一遍似的,从头酥到尾。

-

门外响起两道脚步声,一道沉稳一道跳脱,走在前面的陆凛先到门口,敲了敲门,一个“沈”字刚说完,就被小亨给撞了进来。

“嘿!美人儿,你的检查时间到了,医生在下面等着了。”他拿着糖葫芦嚼得嘎吱响。

“美人儿是叫我?”

沈月岛心道你这小屁孩儿还挺风流。

“当然啦,现在能放人不?”这话是问霍深,毕竟他们把沈月岛带去任何地方,即便是去院里散个步,都得先请示他。

沈月岛不满:“我做检查,问他干嘛。”

“因为我是个讨人厌的控制狂。”霍深把他心底的话给说了出来,让身后的医生先停下,把沈月岛从床上抱到轮椅上。

“哎,你……你小心抻到后背。”沈月岛本来想试着自己下去的,但无奈他动作太快。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