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所。”他吐字不清地说。

“去什么诊所，肯定要去医院呀。”她扶着他拦车，他挣脱着不去，劲儿用得大了，手里的硬币落在地上，他费劲地弯腰捡，女孩儿一眼看出原因。她左右想了想，提着手里的芹菜朝他劈头盖脸地砸过来，这一举动引起过路人的好奇，纷纷交头接耳，一会儿就聚满了人，也直接给许海砸懵了，他头上插着芹菜杆，眼睛肿的看不清她，茫然地站在原地，女孩儿嚷嚷着，“我就打你了怎么了，我想打就打了，怎么了。”

这嚣张的语言让周围的正义群众看不下去了，指着她替许海抱不平，“怎么说话的，这女孩儿好端端的，怎么是个这样的人。”说着，有人报起警，“这人都打成什么样了，再打还得了。”

许海要走，女孩儿抓住他的手腕，一双清亮的眼睛瞅着他，眼底有些小聪明在闪烁。

很快警察就来了，看看许海的体格，看看女孩儿的身段，皱着眉问：“你把他打成这样的？”“嗯。”女孩儿骄傲地仰起头，群众也纷纷作证，就是她把他打成这样的，刚才还用芹菜在打他呢，有个妇人恶狠狠地给警察模拟，双手上下捶动，砍柴似的，“就这么打的，大家都看见了。”

“对。”

“对。”

警察又看向许海，“她把你打成这样的？”

“不是。”许海否认。

“不是？”警察左右看看，“那是谁？”

“别人。”他停顿一秒，他也不知道打他的那些人是谁，只道：“不是她。”

“就是我。”女孩儿叉着腰，“他不敢说实话罢了，被我打怕了而已。”

说着，她上前，朝着许海没伤的地方就是一拳。

“哎哎哎，怎么还能动手呢怎么。”警察拦下她，当着警察的面都敢这样，嚣张狂妄到这个地步，看来真是她打的没错了。他严肃地挡在许海跟前，对着女孩儿说，“你跟我们走一趟。”扭头看着满身伤痕的许海，眼神有些复杂，“还有你。”

警局里，大家都对这场冲突感到好奇，女孩儿基本不给许海说话的机会，编了一套像模像样的说辞，警察问许海是这样吗？许海想否认，但是看着女孩儿微微祈求的目光，只能点头。最终结案，女孩儿包了他的医疗费，并额外补偿三千块精神损失费。出警局时，警察拦着许海，一言难尽地嘱咐：“大小伙子，得学会保护自己。”

女孩儿笑的直不起腰。

“现在你能跟我去医院了吧？”她看着他，“不然再演一遍？”

去医院的路上，女孩儿说：“那天，谢谢你啊。”

许海摇摇头，“没事。”

女孩儿问：“你不是北京人吧？”

“不是。”

“家是哪里的？”

“浙江。”

“浙江。”女孩儿想着，“好地方噢，但是离这里好远，怎么想着来北京了。”

“挣钱。”

“你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往外蹦啊？”

“……没。”

“……”女孩儿也不尴尬，继续问：“那天我们走后，你还好吗？”

她跟在徐开靳身边，大大小小的事儿都知道，他们走后，他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他们有欺负你吗？”

“没有。”许海说，“我不在那里干了。”

“嗯——那你现在？”

许海没说话，女孩儿了然。

做完各项检查，拿了药，缝着针，女孩儿看着他隐忍着一声不吭的模样于心不忍：“你来我们公司吧，当个保安什么的，肯定比在其他地方安全。”

许海本想拒绝，一想到马上月底了，之前市场惨淡，就没挣到钱，再挣不到钱，就没法往家里打钱了，没法往家里打钱，他哥就得打工，上学就成问题，他看着她，认真地说：“谢谢。”

“客气啦。”

后来没多久，他就出现在了徐开靳的公司，当了一个保安。身为徐总身边的小秘，这点权利女孩儿还是有的，她找到保安队队长，嘱咐了保密，没成想还是被徐开靳发现了。

徐开靳那天开着车回公司，眼的余光一瞥，立马刹车，这不是那傻逼么，戴着墨镜刚正不阿，跟要升堂似的，不穿西装他也能认出来他。谁把他招这儿来了，还是就这么巧，来他手底下干活了。

保安队长嘱咐过许海，什么车牌号要给什么样的反应。许海看着那一连串数字，微微弯腰，表示尊敬。

徐开靳看眼他的工牌，许海。

应该叫许虎。

他很快着手调查这件事，发现是他身边的小秘给他开了特殊通道，一时气笑。气的是许虎要做好人，小秘要施展善心，结果后门开到他徐开靳公司上，笑的是世界上好人是多，但愚蠢的人更多。

说实话那晚如果不是这个叫什么许海的来搅局，他大可以乘胜追击，以小秘受到伤害为由，谴责对方不讲情面，欺人太甚，狠狠地讹诈对方一笔，至于小秘，肯定会给她足够的赔偿。没想到让许海坏了事儿，截就截吧，他徐开靳大度，不计较了，结果还到他公司把门来了，这要权利再大点儿，不得在他的管理层混个官儿当当。徐开靳的动作又快又不留情面，把小秘、许海，统统给开了，这行为在他看来就是一个上杆子撅屁股，**。那他肯定狠狠地干他一把，让他爬都爬不起来。

许海也真是受够了。他从没有发现底层人在这群有钱有权的人眼里是这么不值钱的东西。他被辞退他忍了，但女孩儿抱着东西强忍着眼泪从公司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了了。

他是唯一一个，身上带着伤，还越过层层阻拦，直逼高楼顶端，一脚踹开总裁办公室的大门，揪住徐开靳领子就是一拳的愣头青。

徐开靳：“我操。”

徐开靳死死地盯着他那张情绪激动的脸。

“许海。”他听到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你有种。”

第三章

徐开靳挨了一拳，挨了他人生中唯一一拳。他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对他。他是徐开靳，他可是徐开靳，是集团唯一继承人，是商圈里的天才，是短短的时间能吞并各大企业，垄断一条产业链，抬手挥手挣几十亿的徐开靳，是知道他的都把他捧在天上，让他踩着自己头颅撒尿的人。

他这样的人，这样的天之骄子，被一个粗鲁野蛮如街边流浪狗似的人给揍了，这跟逮着他新买的高级进口皮鞋撒尿有什么区别，这是没把他放眼里，踩着他的面子，侮辱性极强的羞辱。

“你完了。”他捂着流血的鼻子，指着许海，愤恨认真的语气不亚于签约合同，“你死定了，我整死你。”

许海扬起拳头，徐开靳往后躲了一下。许海甩甩手要走，徐开靳看着他的背影，不依不饶，“等死吧你。”

哦。

许海走了。

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晚，他被人套上麻袋打了。徐开靳坐在车上看的身心舒畅，时不时照镜子看自己的鼻梁，幸亏是没断，要是断了他得生刮了他。

打人的停下了，互相看看，其中一个人过来汇报：“徐总，人好像是死了。”

“死了？”徐开靳下意识反问，不照镜子了，看着他。

“他……”

一巴掌扇到脸上，对方撇过头去，脸上火辣辣的疼。徐开靳下车，阴着脸。他是一个精致到有些龟毛的人，鞋上不能有泥点，打人的麻袋得是崭新的。现在上面印着红痕，传来阵阵血腥。他蹲下来，轻轻扇着风闻了闻，低声喊了一句，“许海。”没动静。他站起身，一人一脚，把人踹的踉跄两米远，“让你们教训一下，你们把人给我打死。”

他尤嫌不够，抓住其中一个打的最狠的劈头盖脸一顿胖揍，把人打的蜷缩在地上直吐血，接着还要打第二个。

“活……活着呢……徐、徐总……”其中一人结巴着指瘫在地上的许海，他死没死不重要，徐开靳能把他们挨个打死倒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