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表情和蔼：“那赶快深呼吸呀！”

“可是……”他还想找借口拖延。

姜女士表情一变：“还不快去！！！”

姜小鱼立马剁剁剁上楼，再提着画具剁剁剁下楼。

小白狗感兴趣地追过去，被孟栖抱住，“乖乖，不要打扰你爸爸接受水深火热的改造，跟叔伯去玩弹力球。”

孟芳平站在门口，问蹲在地上换鞋的姜小鱼：“怕黑吗？要不要我送你过去？”

“不用了。有路灯的。而且今晚月亮很大呀。”

孟芳平抬头，今晚月色不错，出去散散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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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6 章

孟芳平替姜小鱼拿画板和画纸。

姜小鱼提着两层高的笔盒，目光悄悄往他脸上瞥。路灯的颜色过暖，将他的脸侧渲染得十分温柔。

在这静谧的夜晚，他忽然问：“小鱼，以后想做什么工作？”

姜小鱼挠挠脸：“我不知道。”

“是没想过，还是没有想好？”

“呃……没想过。”他边说边抬眼观察孟芳平的神色，心里不想让他失望。

孟芳平看着天上那轮月亮，轻声说：“慢慢想，不迟的。”

“嗯。”

姜小鱼不想就此让气氛沉寂下去，问道：“芳哥，不是不用送吗？”

孟芳平转过脸，夜色下，他的眼睛很难看出白天那种深灰的颜色，显得更加深邃，像一动不动的黑夜，没有星光点缀，也没有月光陪伴。很深，像黑洞，看不清。

姜小鱼不自觉靠近，盯着他的双眼，想看得更清楚，因为不相信里面什么景色也没有。

孟芳平抬起眼，那直直的睫毛门帘般掀起来，顿时外面那些早有准备的光点钻了进去……姜小鱼又看到了一片星空。

孟芳平盯着这张近在咫尺的面孔。

那么近，看不出瑕疵，白白嫩嫩的，像一颗即将成熟的蜜桃，那层绒毛染上了淡淡的金光。

孟芳平伸出一根食指，抵住姜小鱼的额头，将他慢慢推开。

姜小鱼本来踮起高高的脚尖，被他一推，便重重踩在石砖上。

“小鱼，社交要有恰当的距离。”

姜小鱼不好意思地“哦”一声，向旁边跨了一步。

孟芳平说：“又远了。”

姜小鱼便挪回来半步。

孟芳平继续看月亮，淡淡道：“今天有月亮，适合赏月。”

姜小鱼抬头看，有些纳闷，“月亮天天有吧。”

孟芳平发现了什么，举起那根戳过姜小鱼的食指放在鼻子前。

姜小鱼顿时如临大敌，“我没有发臭哦！是药水的味道！”

“自己买的药水？”

他眼神闪烁，“别人送的。”

“小鱼在学校很受欢迎啊？”

“啊，其实……”姜小鱼两只手都握住笔盒提手，“他误会我额头的伤是他弄的，就去医务室买了红药水。我没有告诉他真实情况。”

最后一句话，声音低了下来。

孟芳平不再看那轮其实并不稀奇的月亮，他看着姜小鱼垂下来的侧脸，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他？”

“这样、这样就能让他愧疚了。”

“为什么想让他愧疚？”

孟芳平的语气并不重，说得上轻缓，但姜小鱼还是感觉自己遭到了斥责。他涨红了脸，心里万分羞愧，憋出了几个字：“我不能告诉你。”

“是不能告诉我，还是所有人都不能告诉？”

姜小鱼想说所有人都不能告诉，但忽然想到了宋小小，她是知情人，她是可以告诉的。

他的停顿迟疑，孟芳平看在眼里，叹道：“原来只是不能告诉我。”

“不是的！”姜小鱼急了，终于肯抬起脸，“我也不能告诉孟栖，不能告诉我妈妈，不是只有你。”

孟芳平轻轻笑了。

姜小鱼茫然看着他，因为这笑声，听起来像是发自内心被逗笑了。

“芳哥，你不生我气？”

孟芳平摇头。他笑，只是不合时宜地想到姜小鱼口中有他、有孟栖、还有姜女士，唯独没有他的父亲。

他父亲参与姜小鱼的生活太少，还是没有被姜小鱼放在家人的“相册”里啊。不过，他可以补上一个真正的相册。

孟芳平最终说：“昨天的药膏效果比较好，记得涂。”

姜小鱼看着他点头。

走了十分钟，来到林家门外。门特意留着，里面灯火通明，姜小鱼看到一只大狗蹦蹦跳跳的身影。

孟芳平将画板画纸交到他手里，然后说要去散步赏月。

姜小鱼拿了那么多东西，只好用肩膀推开那扇雕花铁艺大门。然后要走一条长长的青石板路。路两旁是宽阔的青草地。上面点缀了小小的几个花朵形状的灯。

边牧听到动静，摆着尾巴出来迎接。

它在姜小鱼脚边转圈圈，边转边低头嗅闻，似乎在找什么。没找到，疑惑地抬起头。

姜小鱼对它说：“毛球没来哦。”

它听懂了，摇尾巴的速度变慢了。

林书影也出来了，倚在门前，向他们招招手，不知在呼唤贝雷过来，还是在呼唤姜小鱼快进来。

姜小鱼走过去，林书影便替他拿起画板，“吃饱了吗？”

姜小鱼认真点头。姜女士交代，林老师每一句话都要认真听认真答。

他想了想，说：“吃饱了。”

“那你有吃宵夜的习惯吗？”

姜小鱼看林书影笑意盈盈的双眸，小声回答：“饿了就会吃。”

“啊，那我希望你过三小时就会饿。因为家里的阿姨准备在三小时后烤香喷喷的小饼干。”

林书影笑着领他上楼，姜小鱼闻到了烤饼干的香味，很淡了，似乎是昨天残留的。

他深吸一口气，已经感到肚子有一点点空了。

奇怪，他平时不馋的。

林书影带姜小鱼进了一间新画室，专门为姜小鱼准备的，里面摆放了很多石膏像，有正方体圆锥那样的常规石膏像，也有各式人头像。他还看到了很多颜色鲜艳的水果。但空气中没有水果独有的芳香。

看他目光停留在水果上，林书影提示：“那是假的。”

姜小鱼惊道：“好逼真！”

说着，拿起白色平台上的手机，“这也是假的？”

“咳！那是我落在那里的手机。”

姜小鱼连忙还给他，不小心点亮屏幕，瞄到一条刚发来的讯息：

——我们复合好不好？

他假装自己没看到，眼睛四处瞥。

林书影划掉讯息，好笑看着他，“有没有人提醒你，你的演技不好。”

姜小鱼摸了摸脸，“原来我还有演技吗？”

林书影大笑。

林书影和姜小鱼开始上课时，孟芳平独自散步到星湖，夜晚的湖面幽冷寂静，仿佛湖底隐藏了巨兽，靠近的人不由心生冷意。

孟芳平捡了脚边一颗扁石头，扔进了湖里。

咚—咚—咚——

他侧耳倾听，听出了三道水声，不由暗道：打水漂这项技能退步了。

他年纪虽轻，争强好胜却退了太多，没再试图精进这项不重要的技能。

岸边有冷风，吹得他头脑越发清醒。

他想：学生不肯让家人知晓的事情，无非早恋、考试不理想、在学校犯错。

关于成绩不好，姜小鱼已经司空见惯。

关于学校犯错，姜女士曾透露，她告诉过班主任姜小鱼身上的问题，让班主任有事通知。

如果是早恋问题，就很明朗了。

能对应起来的，就是那个送姜小鱼药水的人。

而且姜小鱼还动坏脑筋，想让那人对他产生愧疚。

那人是谁呢？

会是那位住在五黄道的男同学吗？

孟芳平微眯着眼睛，看着湖面上波动的月光投影，曾经动过却放下的调查念头该重新启动了。

他在心里说服自己：这不是控制过度，只是不想让高三学生沉迷早恋罢了！

他再次感叹：“今晚月色不错。又有新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