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姜小鱼下课了。所有画具都留在了画室。他提着一袋小饼干出来，看见外面有一个人影。走进发现是孟芳平。

他很惊喜：“你来接我？”

孟芳平点头。

姜小鱼笑眯眯，背着双手，神秘兮兮地问：“芳哥，你想吃宵夜吗？”

“有一点想吃。”

他伸出手，小饼干吊在小拇指上炫耀地摇摇晃晃：“我有新出炉的香喷喷小饼干，见者有份，分你一半。”

孟芳平弯了弯唇，“那孟栖呢？”

“他没看到，不是见者有份！”

“那我们吃独食？”

“对啊。”姜小鱼理直气壮道：“谁叫他不来接我。”

他现在就打开袋子，正好两人手里都没拿东西，一边走路回去，一边吃小饼干，等回家了，就吃完了。

姜小鱼想得很美。

孟芳平看他在灯光下显得稚嫩的脸颊。

“好不好吃呀？”

“好吃。”

“那就多吃点，上次你有块饼干被孟栖抢了，我还记得呢！”

“好。”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刚到门口，饼干袋就空了。没有垃圾桶，姜小鱼就把袋子卷一卷，揣进裤兜里。但很不巧，家里有两个狗鼻子。

孟栖逼近，狗狗毛球也逼近。

“你吃了什么？”

“汪汪！”

一人一狗都在抽鼻子。狗狗甚至站立起来，前腿扒了扒他留有香甜气味的手。

姜小鱼连忙背过手，他心虚且嘴硬，演技不行，还非要秀出来：“我没有吃！”

孟栖默默看着他嘴边的食物碎屑。

姜小鱼向孟芳平求助，“芳哥，我没有吃，对吧？”

孟芳平忽然坏心眼：“我发誓，他真的没有吃烤饼干。”

姜小鱼的眼睛陡然瞪圆，不可思议看着忽然变笨的孟芳平。

孟芳平还装模作样，“我说漏嘴了？”

一副懊恼的神情。

姜小鱼相信他不是故意的。只是忽然变笨了。

孟栖抓起姜小鱼的手闻了闻，又走两步，抓起孟芳平的手闻了闻。他眼神变了，目光在两张脸上流转，有种悲愤欲绝的意味。

姜小鱼搓了搓手，再次把手背在身后。不知该作什么表情，只好堆起笑容，不敢看孟栖眼睛，只好看他鼻子，他鼻子上有颗小痣。

咦？

姜小鱼分神了。

他竟然想：孟栖外表有好多鲜明的特点，比如鼻尖痣、虎牙、酒窝，还有那漂亮的金发。

如果孟栖走丢了，那就很方便向行人询问啦！

他又想，如果孟芳平走丢了，该怎么向行人描述他？如果是自己走丢了呢？

他瞄向孟芳平，目光严肃，观察其外表特征。

孟芳平投来疑惑的目光。

姜小鱼道：“芳哥，如果你走丢了。我要怎么向别人描述你，才能找到你啊？”

孟芳平：“？”

孟栖也一脸问号。他已经酝酿完毕，正准备上演一出好戏呢！姜小鱼怎么回事？怎么能轻易跳台呢？

“你们合伙孤立我！有好吃的，也不想着我。兄长不友好，弟弟也不恭敬，我在这个家有什么意思？！”

这凄苦无比的声音吓得姜小鱼缩了缩肩膀，看过去时，竟看到他落下一滴泪来，把姜小鱼震惊到了。

“啊，孟栖……你……”说不出完整话了。

孟先生下楼了，无声无息走过来，拿走遗落客厅的某份文件，对孟栖的装模作样习以为常。如果他使出这样的招式，那就说明他想从某个人身上得到什么。

孟芳平看爸爸上楼了，打了一个哈欠，眼里也挤出半滴泪来，勉强打起精神跟姜小鱼说话：“外面有蚊子咬你吗？”

姜小鱼目光不由转移，“啊，没有。老师家里有熏香。”

孟芳平伸出手臂，给他看蚊子包：“星湖那边蚊虫多，我开了一场慈善晚会。”

“哇！都快连成星座图了！”

姜小鱼超心疼了，奉献出自己的指甲，抓起孟芳平结实的小臂，在那里戳戳戳，留下一个个十字封印阵。他专心致志，想把孟栖那滴泪忘掉。

孟栖怎么会甘心，把脸伸过去，“姜小鱼，你看看我，你看到我那滴眼泪了吗？”

这可提醒了姜小鱼，他装傻道：“没有啊。你哭了吗？哪里有眼泪啊？你是不是骗我？这不行的，怎么能骗人。孟栖，你真让我伤心！”

真的，他已经很努力挤出伤心的眼神了。

孟芳平都想为这份努力落泪了。

他好困，还要在这里陪孟栖胡闹。又打了一个哈欠，再努力努力点，落一滴泪根本不是问题。

孟栖很无语：“姜小鱼，你有资格继承我的衣钵。”

他装不下去了，姜小鱼跟他玩久了，沾染上他的聪明气息了。他感觉自己骗不到姜小鱼主动说出秘密了。

最后，姜小鱼向孟栖和毛球保证，自己已经学会了分享的美好品德，以后绝不吃独食！

摆脱孟栖的骚扰后，姜小鱼拖着沉重的步伐去洗澡。洗着洗着，大概是脑袋里的水干净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跟裴愈聊天！

说好回家再聊，裴愈不会以为他迷路了，还没有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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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 章

姜小鱼很急。

他没有擦干头发，只披了一条毛巾，就急急忙出了浴室。

听到动静的孟栖，正抱着换洗衣服出门接力洗澡，今天有点困，待在电脑前玩了一下午网游，眼睛很需要休息，他想速战速决，便没有选择孟芳平房间里的浴缸。

姜小鱼“哒哒哒”从他眼前跑过去。

他动弹视力太好，打篮球打多了，忍不住顺手一抓，正好抓住了姜小鱼顶在脑袋上的毛巾。湿湿的，重重的，吸收了头发不少水分。孟栖低头看，这条白毛巾角落还绣着一根胖胖的橙色胡萝卜。

姜小鱼原路退回来，皱了皱鼻子，一把抢回毛巾。

“手痒啊？”

孟栖看他仰起小下巴，很想伸手挠一挠，大概最近挠狗挠多了吧。

他承认道：“是啊，有什么办法给我治治？”

姜小鱼让他伸手。

他伸了，手心被赏了一巴掌。赏完就跑。

他挑挑眉，朝姜小鱼的背影喊：“那么赶？周公很忙吗？见他也要排队？”

回答他的是利落的关门声。

孟栖嘿了一声。

姜小鱼进屋就扑到床上，拿出手机哒哒打字，又反复删除，犹豫好久才试探地发过去一条消息。

姜小鱼：“班长~你还在吗？”

半分钟过去，裴愈没有回。

他紧张起来了，裴愈会不会没耐心，将他拉黑删除好友了？

姜小鱼：“在的话，能不能吱一声？”

裴愈终于回话了：“很抱歉，我并不是老鼠。”

姜小鱼惊喜得滚来滚去，继续啪嗒啪嗒打字：“班长，你没有拉黑我！”

裴愈：“多谢提醒。”

姜小鱼愣住，随后手舞足蹈地爬起来，专心打字：“不要拉黑我！我还要跟你做生意呢！没有你，我就吃不上早餐了！”

裴愈没有回。

姜小鱼：“我不是故意忘掉你的。我回了家就吃饭，吃完饭就去上课了。悄悄告诉你，我准备当美术生了，以后就有机会考上大学了！”

裴愈：“跟我无关，别说废话。”

姜小鱼挠挠脸：“那说正事。帮我带早餐的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裴愈显得很冷漠无情：“不怎么样。删了。”

发完这句话，他将姜小鱼拉黑。很果断，拇指很用力。

完事后，他躺在床上，感到耳朵很清净，那些幻听出来的姜小鱼叽叽喳喳的声音全都瞬间堙灭了。

他蜷缩双腿，脊背用力弓起，薄薄的衣服布料紧贴着，显露出一对清瘦的蝴蝶骨。

忽然，他听到一声咳嗽。

睁开眼睛，眼里看不出任何激烈的情绪。

咳嗽声越来越响，断断续续的，像连绵不绝的雨，很烦。隔壁有了动静，他猜想那位脸色蜡黄的妇人正起床给他丈夫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