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误终身(18)

作者:LL007 阅读记录

……

就这微小的动静,程续已被惊醒。

他没睁眼,抬臂将手背贴周泽额头,说道:“可算退烧了,熬夜送个惊喜就能把自己折腾晕过去,你可真是够娇气的。”

半睡半醒间,他的声音梦吟般飘渺,放在周泽额头上的手,也因为疲软半天没有挪开。

这手背和额间的轻触,让周泽的四肢百骸犹如被封印,唯独被情绪和高烧折磨得敏感脆弱的心,却像在蹦极。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他怀疑程续已经重新睡了过去,久到他的心终于蹦哒累了,慢慢平缓下来,他用一种几近自言自语的声音叹道:“算了!”

折腾这一天,周泽累毙了,心像被火车碾过一遍又一遍,这一刻,突然就想透了——

身边这个人已经活得够累了,无论如何自己也别给他添乱了,他爱喜欢谁喜欢谁吧,只要一直留在自己的生活里就行了。

他活了快十六年,渴望的东西从没有得到过,要想把这见不得光的心绪压心底、藏踏实,应该不是难事。

……

这个暑假,伴着少年们或张扬或隐秘的初恋情事,轰轰烈烈地拉开了序幕,过程竟是前所未有的平淡。

张文静没去北京,留在了江中为高中做准备,她在,汪涛就在,陈叔每天把两人送去程续家,耗上一天再接回来。

周泽一如即往地买菜、洗碗、跑步、温习功课,他几乎没有回过自己的家,甚至乎,他经常有一种错觉,程续在的地方才是他的家。

柳琪几乎天天都在,带着她的素描本,画天上的云雨,也画屋里这些人。

她说她恋爱了,偶尔也提提约会的细节,有时候说得细致了,让一旁仔细聆听的张文静满眼冒星星。

没有人再提之前那场表白“闹剧”,谁喜欢谁,谁又喜欢谁,掩在这平淡无奇的生活里,不知是过去了,还是发酵了。

……

开学伊始,程叔的病情急转直下,清醒的时候愈加少了,陆续有亲戚朋友上门探他,他躺在床上靠眼神和手指轻微的晃动回应。

腹水加骨转移,他应该是极为痛苦的,但周泽从未听见过他□□,哪怕他脸上的表情已经非常难耐。

程续除了带老人看病拿药几乎足不出门,就连一直坚持的跑步也彻底放弃了,他搬了一张折叠床睡在了程叔屋里。

自此,除了每天给父亲读书,周泽没再见过他和任何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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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从拥抱开始

程叔最后的一周是在医院度过的,高剂量镇痛、抽积液,他总算过了两天舒服的日子。

陷入昏迷前,他留给程续最后的话是:“我这一生挺幸福,只要你今后能好好的,我没有遗憾。”

这话咋听起来是为了鼓励程续好好过下去,但细想,或许也是他的心里话。

他这一生和最爱的姑娘成了家,把喜欢的事儿做成了事儿,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孩子,就连自己的父母和妻子也已经先行“送走了”,能做的,该做的,他都拼尽了全力,剩下的,也就是命了。

……

处理完老人的后事,程续在家不吃不喝地躺下了,周泽找个借口给班主任请了一周假,不分昼夜地守着他。

柳琪白天在,他就抽空买点菜,煲点汤,期待程续能起来吃一点,晚上他甚至不敢熟睡,生怕一个恍惚,就有什么闪失。

三天三夜的时间里,周泽从程续嘴里听到唯一的动静,就是一句裹着寒意的“出去!”

他整个人就像被抽去了元气的傀儡,把自己屏蔽在了世事万物之外。

……

入秋后的第一场雨,下得缠绵,天阴了一整天,不到六点就入了夜,万籁俱寂的午夜,秋风裹着尚还全盛的榕叶瑟瑟而过,周泽一瞬惊醒。

他下意识翻身下床,迷迷瞪瞪推开了隔壁的房门,程续不在床上。

周泽本就赤身穿着条运动短裤,这一刻被不知是心里,还是周遭的寒气扑得一个激灵,他两步折回卧室套上一件T恤冲出了门。

黑黝黝的楼道,往上还是往下,周泽犹豫不到片刻抬脚往天台去,细雨迷眼,他竭力四望,隐隐绰绰中,有个黑影倚着围栏而立,不是程续又是谁。

周泽敛声屏息缓缓向他靠近,直到和他并肩而立,他提在喉咙的一颗心才落回了心窝。

程续对他的到来毫无反应,长时间未理发,他的头发搭在脸颊掩住了他大半张脸,眼神说不清是专注还是无处着力地散在雨雾中。

……

两人就这么裹着风淋着雨静静地立着。

不知过了多久,程续猛地握住栏杆,俯身探向半空,幅度并不大,不是啥危险过激的行为,更像是呐喊前的一个辅助动作。

周泽犹如惊弓之鸟,上前半步,几乎用尽全力地把他勒怀里。

他盯着程续的一张脸,眼窝深陷,不悲不喜死气沉沉的一张脸。

长时间的无计可施加上这一刻的恐慌,让周泽的情绪一瞬崩塌了,他把头埋在程续的肩,无声而悲恸地哭了。

他竭力掩住呜咽的声音,但胸腔却无法抑制地剧烈起伏着。

凄风冷雨里,程续任由他抱着,半响,扶着他的肩,把他推开一点,冷冷说道:“是我爹死了,又不是我死了,哭啥。”

周泽活到现在,第一次这么恣意地宣泄情绪,眼泪刹不住车似地不停往外涌。

程续对着夜空长长叹口气,不知是哀叹自己的命运,还是现在这个无奈的场景,他抬手虚虚抱住周泽,拍拍他的背,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干啥傻事的。”

……

这一晚,周泽踏踏实实睡了个整觉,醒来已是正午,下了一整晚的雨收住了阵脚,阳光盈满卧室,窗外车流滚滚人声鼎沸,显得屋里愈加的静。

他有点神经质地弹起来冲进隔壁屋,床上被子叠得整齐,窗帘也规规矩矩垂在窗户两侧。

程续不在卧室,也不在客厅。

周泽摸出手机拨给他,电话被掐断,他呆立在客厅,内心惶恐得很。

不过片刻,钥匙叮叮当当碰撞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嘎吱一声,程续推门进来了。

他剪了头发,很短,整个人带着点说不清的匪气还是英气,阳光自南向的阳台射在他的脸上,他灰败了好长时间的脸有了暖色。

他望向周泽,嘴角微微弯出点幅度,哪壶不开提哪壶:“头疼吗,昨天哭得天崩地裂的。”

周泽面无表情地颤颤嘴角,他知道,他熟悉的程续回来了。

……

很快,程续回校复读,并不符合学校的规矩,但有人情味的校领导破天荒给他开了绿灯。

接下来的时间,程续全身心投入到了学习里,他并不熬夜,但一定早起,适当的运动,合理的作息,剩下就是吃饭、睡觉、学习,吃饭、睡觉、学习。

学霸精神,说到底不过就是极度的自律和合理的时间安排,离开教室接近两年的时间,程续用不到三个月就做到了年级前三。

……

秋去冬来,这个冬天唯一能让周泽有印象的是几人一起吃了一顿火锅。

程续买了几支啤酒,全开了摆桌上。一桌子的人,除了他自己,都不在他允许饮酒的范围内,要不是年龄限制,要不就是“性别歧视”。

他一支一支把酒全都喝了个干净,神色自若地送客,最后翻天覆地地吐了。

吐完,周泽给他擦脸、喝水、脱掉外套试图伺候他躺下,拉扯间,他翻身把周泽压身下。

他的脸贴在周泽颈侧,眼泪顺着自己的脸颊滚落到周泽的脖子,热腾腾的鼻息从周泽的耳朵径直钻进了他的心里,搅得未经人事的周泽血脉喷张。

就这样的折磨他还尤嫌不够,直起身,胳膊肘杵周泽颈侧,抬手抱住他的脸颊。

两人的脸相距不过毫厘,鼻息交织,那一瞬,周泽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蹦哒得就快脱离重力的束缚,他以为程续会做出啥匪夷所思的举动,事实上,还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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