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在走廊跪着，今天就算结了”，林熠把他拽地上，声音里甚至带着笑。

周泽蜷缩着，却被捏住下颌，不得不仰起头。

“不跪啊，那我给你试试新鲜的。”

用膝盖压住他的身体，林熠屈膝踩在他的手背，森森笑，“今天手工课做的锤子，木头的，应该敲不碎骨头”

一声雷鸣，林熠猛地扬起胳膊，周泽骤然惊醒，竟已是午夜时分。

把脸埋在掌间，心如擂鼓。

他不是没有想过逃，小小的时候也求过朱妤琳：“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只要不是这间学校都行…”

“周家建的学校，我好不容易才带你踏进来，离开？放心吧，他不敢把你打残，忍忍就过了。”

朱妤琳势在必得，带着无法言退的周泽从这场战役的边缘一步一步逼近风暴中心，终究住进了这个城市最核心最贵的楼盘，周家开发的楼盘。

而周泽，则被扔进了地狱。

……

呼吸渐缓，睡意却无法回笼。

周泽从床上翻身下来走到了落地窗前，窗帘一层层划开，不夜的城市霓虹应着稀星，掺着这午夜的薄雾，朦朦胧胧的，让人什么都看不真。

他推开窗，风缓城寂，并没有梦里那一场暴雨雷鸣。

老爷子说得很对，单方面的凌虐只会让对方上瘾，势均力敌才换得来权衡估量下的风平浪静。

可惜，这一场，他输得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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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迷雾

躺回床上，囫囵睡一觉，不过七点，周泽起床喝一杯水便和Law下到了一楼的健身会所。

Law是骆叔在泰国黑拳市场带回香港的，身手自不用说，枪和刀都玩得很溜，不过跟着周泽这三年倒是除了陪练没遇到过任何需要施展拳脚的地方。

跑步、拉伸，两人爬上拳击台，你来我往相互招呼上了。

硬打硬攻的对抗，讲究的是凌厉的进攻，快速的阻截，不能打脸其它随意的规则下两人都很投入，不知何时就有观众入了场，Mark和张文静相亲相爱挤在一起。

周泽抬手，示意自己力竭。

Law气定神闲转身，不慎对上张文静的眼睛，他身上主管协调的魂似乎一下被击溃了，不过一米的台，他跃下台时竟是双膝一软，差点跪了。

张文静扑哧一笑，把手里的水递一支给他，“真打起来，我看得周泽保护你吧。”

Law学了十年的中文，平日里对答如流不说还经常飙两段子，这一刻却是嗯嗯啊啊回不利索，活脱脱像个初学人话的猩猩。

她一丁点没说错，只要对手是个她这样的，别说保护周泽，会不会倒戈，都不好说。

再一支水递给周泽，他接过来仰头灌下小半瓶，看着她问：“大周末的，怎么这么早过来？”

“我妈今天在，呆家里她能给我安排十台相亲节目”张文静一脸厌弃。

“喜欢你的还不够多吗？好好挑，哥哥帮你审。”Mark抱着一杯咖啡，懒洋洋靠着拳击台的一角柱子。

“喜欢我什么？家庭，学识，长相，教养，性格…一项项的比下来，我不过是他们当下最优的选择罢了…”张文静撇撇嘴角，盖棺定论：“成年人的世界，没有爱情，无趣！”

十岁就追星憧憬爱情的女孩儿，三十岁却一副入了空门看破了红尘的架势，对恋爱没了一丁点的兴趣。

也不是没有挣扎过，十个八个的约会对象也是接触过的，但没有一个撑过了两礼拜。

她如此说，周泽和Mark无以为驳，毕竟，一个还被初恋困在原地，一个一年一年流连在声色犬马的花花世界虚度光阴。

……

一身汗，回家冲凉更衣，周泽从浴室走到客厅。

三个圆乎乎的人形脑袋围着一个毛茸茸的猫头，中间一个环形猫星翻译器，两米外还站着个周姨，落在angel身上的眼神慈祥得都快幻化成水了。

翻译器是张文静带来的新鲜玩意儿，拍击便可无缝翻译猫星语，譬如，我想吃饭，我想出去玩，我喜欢你，等等。

猫爪影动，啪啪击在球形的按键上，翻译器发出指令，三个大活人手执猫条、逗猫棍和猫绳，手忙脚乱地执行着命令。

angel一对湖蓝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哪怕作为一只见过世面的成年猫，同时见到三个傻子的时候也不太多。

夏末秋初的早晨九点，阳光透过大面积的落地窗在客厅攻城略地，北面的城市中央公园、南面的西江在光影中不遗余力地展示着魅力。

三梯一户600平方的跃式结构，餐厅在客厅的上空，周泽俯身撑在半人高的玻璃隔断上，目光所及之处，既暖且闹，脑子里却是不明所以地浮出林熠的话：

“他还没找人，三十几了，怪可怜的”。

心间骤然一缩，思绪完全不受控制：他在干什么，加班？看书？运动？有人陪吗？会不会很孤独？

周泽烦躁地垂眸深吸口气，如果没有自己的招惹，他的生活应该会比现在好很多，这个念头让他难得的片刻安逸就像在犯罪。

……

三人表演累了，周姨也看足了瘾，小碎步迈向厨房，路过周泽时还按耐不住感叹：“angel真的太可爱了”。

周泽勉强笑笑，收了发潮的情绪在餐桌旁坐下了。

周姨端出十余个盘子，平日里周泽基本在外应酬，周末但凡能赶上一顿，周姨捧上来的全是看家本领。

蒸煮煎炸，一顿早餐恨不得把三米的条桌摆满了。

一顿饭，张文静嘴没有停过，不怪她话多，她虽在丰泽干活，但周泽两头辗转，实际上能说上话的时候只有周末这点时间。

“市场部的Jessica，就是身材特别火辣那个，居然给你取了个绰号”

周泽抬眼看着她。

“小龙女”

张文静捂着嘴笑，咽下嘴里的食物又跟一句：“美若天仙，凛如霜雪，系出名门还武艺高强。”

Mark在一旁笑着接话，“别说，观察细致，总结全面。”

周泽无语扫一眼两人，盛一勺粥还未放进嘴里，她又说：“我一听就笑炸了，那不很惨，情根苦深，还就杨过能救。”

白瓷的汤勺坠碗里，发出轻脆的碰撞声。

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但这骤然一窒的氛围让张文静下意识垂眼解释道：“开玩笑的…怎么可能呢，我只是觉得把你比作小龙女很搞笑…

再说了你怎么可能爱杨过，要爱也是爱黄蓉或者陈圆圆啊…”

Mark在她碗里盛一勺青豆：“多吃豆制品，补补脑子。”

击中周泽的根本不是啥情根苦深的比喻，而是跃然于脑的，林熠发给他的那个视频里，程续肿胀的脸和被那个人压在垫上的右手。

手无法控制地轻颤，他不动声色地紧握成拳，垂在身侧，剖心析肝的痛让他整个人僵坐着甚至无法呼吸。

……

开成震动的手机在餐桌上蹦跶，是Jacky，周泽缓缓升呼吸一口，调整好情绪接了起来：

“和朱总谈过了，说公司和我们解约后不会再找别的总代，准备重振市场营销部门，自己干。“

“重振？用什么？”周泽若有所思应道：“这三年，他们的市场部早废了，人才和人脉不得折腾个两年？耗得起吗？”

“我问林熠给了他们啥，他死活说余董没给他交底，但透露了近期他们会有人事变动，说有消息会告诉我。”Jack在电话那头顿片刻，又道：

“我琢磨着，能让余董如此坚定的，不外乎就是莫瑞在部分竞争领域做战术性退让，或则，帮他找到了搭建营销体系的人。”

“伤敌一八百自损一千的事儿不是林熠的风格”。

端起咖啡喝一口，周泽的指尖下意识在桌面轻敲两下，“对我们的谈判时间掐得这么精准，我们公司大概率有他的人，玩弄权术隔山观火像是他能干的。”

“我其实也有这种想法，但能摆得上台面为正弘所用的，职位一定是不低的…”沉默了足有十秒，Jacky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