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远古的事情，程续真的记不清了，倒是对林熠印象深刻，因为有人事后提醒他，千万别招惹这个人，属于校规约束范畴以外的。

“你拉着我和耗子，一边承诺一定会拒绝江倩，一边苦口婆心地规劝，说连高中都考不上的孩子还学别人早恋，就是害人害己，特别像唐僧。”

林熠扶着额头笑。

收了笑，他抬眼看着他，“不过，那不是我第一次见你…

程续略微诧异地看着认真回忆的林熠，没有打断他。

“高一的新生代表讲话，你站台上，啰里八嗦讲了半小时，我在台下，很想冲上去抽你一顿。”

纵然再不想在这个人面前表露情绪，程续仍忍不住莞尔——

他记起那一天了，特别热，他站在升旗台上，台下乌泱泱的一片，高一和初中部所有的孩子和教职工，几千个人头，估计大半都在咒骂他，但他也很无奈，教导主任要求必须讲到半小时。

……

林熠话风一转：“还记得你什么时候第一次吃的樱桃吗？”

程续不由得一愣。

--------------------

第84章 朋友

程续愣了足有十秒，不太自然地回他，“不记得了。”

“我不介意帮你回忆”。

起风了，浅蓝色的窗帘被吹得轻轻荡起又落下，林熠关上窗户回到他床边坐下，微微俯身看着他：

“第一场联赛，你受伤了，我和耗子去看你，拎了一箱的车厘子…

你特别怕酸，又天然觉得我带的东西都贵，坚持让我带回去，我洗好了当着你的面吃了一颗，告诉你特别酸准备全扔掉。”

林熠话音一顿，嘴角弯出微不可察的一点笑，“作为一个一贯痛恨浪费的人，你生气地阻止了我，在我手里抓一个扔嘴里……

然后，整张脸都是大写的‘靠，这么甜’。”

他直起背靠回椅背，嘴角的笑漾开了，窜上眉梢：

“地表甜度最高的樱桃…是你第一次吃的樱桃。”

……

“过去多年的事了，你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

不得不说，林熠这番话成功的引起了程续的困惑，他确实和林熠有过很多交集，但往回看，却全都浮光掠影一般，落不到实处。

就像这樱桃事件，他记得是林熠带给他的，也记得是什么原因，但那些细节的情景已全然被漫长的岁月湮灭，更别提那些语言和表情。

林熠把双臂抱胸前，怡然自得地用一根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颌，答非所问：“我和球队每个人都保持着联系，除了你。”

“我只在球队呆了两年，而且第二年就基本没参与训练了“

程续很努力地摆脱两人聊天的这种氛围，毕竟，他是不想再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的。

林熠撩起眼皮看向他，轻描淡写问：“所以，不配和我有联系是吧？”

一句玩笑话，或许换其他人会就着他这话回一句，对，我不配，但程续想了想，认真给了他一个答案：

“周泽不点头，我永远没法和你像朋友一样联系。”

“程续啊，你对我的要求太高了”，林熠的脸上还挂着上一刻似笑非笑的表情，眸色却是暗淡了稍许。

不过片刻他加深了脸上的笑，悠悠道：“你仔细想想，是不是对我不太公平。”

……

一整晚的暴雨，像洗净了这初冬所有的尘和霭，天清透得过分，晨曦灿灿落在窗沿。

林熠微抬下颌望出去，竟是有些出神了。

程续并不想刺痛他，更不想刺激他，开声宽慰：“林熠，我从认识你开始，你就在哪儿哪儿都是中心，一群人簇拥着你，多少人因为能认识你感到骄傲有面子…

你并不缺我这个朋友。”

林熠转头回来看着他，不带情绪地说，

“缺不缺的，你说了不算吧。”

两个三十开外的大男人讨论这种话题多少都有点矫情，程续看着眼前这张和周泽挂相的脸突然没了脾气，很诚恳地说：

“我们三目前这种谁和谁都不稳定的状态，关系真不好处理，你就放过我吧。”

想利用他刺激周泽也好，因为周泽被激发了胜负欲也好，程续已不想深究，那两年的回忆慢慢回巢，他知道林熠当年是真的对他有在意的。

那点好，甚至经得住琢磨。

但他也不会试图利用那一点点时过境迁的交情去规劝这个人放弃和周泽的纠葛。

他没那么大的脸，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

他能做的，不过是坚定地站在周泽身后而已。

……

没应他的话，但也没再继续纠结一些有的没的，林熠看一眼扔在桌面的手机，“八点，今天我有事儿，省下一小时。”

他站起来，眼神落在程续的脸上，快速扫一遍全身，说：

“今天可以下床适当活动了，悠着点，八点半，有人你给你送餐，好好吃饭。”

两句话，把人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程续对他这种语气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眉头一抽，刚想说点啥，对方已经走到了门口。

拉门的一瞬间，林熠回头扔下一句：

“我知道你不想和我做朋友，就当我单方面疼你，五天，咬牙受着吧！”

林熠走得很快，甚至罔顾风度地没回应护士站一溜姑娘的注目礼。

刚才在病房里，他几乎没有一句真话，也没有一个表情能代表他真实的情绪，他的心有点累，没法在这地儿多呆上片刻。

……

周泽在北京开会，政策研讨，鸿昌上上下下几十个老板列席。

拿着两千万年薪的首席金融分析师在台上讲得唾沫横飞，上好的普洱下去了至少四杯，多角度论证了自己坚持中心区域拿地，维持高杠杆运转，保持现金流安全边际等诸多观点，同时强调环京布局的重要性。

地产公司的钱永远放在最热的地方，恨不得像A股里的赌徒，在拉升之前高杠杆进入，然后斩获利润快速撤队。

京津翼一体喊了很多年了，但却因三地利益掣肘，当地官员互相推诿拖延，一直没能落到实处。

今年就不一样了，中国省部级官员开始调整，这三个地儿的一二把手全换一遍，这是要旗帜鲜明地打破地方利益抱团推动政策落地了。

鸿昌今年也会有大的人事变化，如果不出所料，华南的一哥，也就是周泽的直线老板郑仕祺将升任执行总裁，而周泽，则将顺理成章的上一个台阶。

权利的交替和渐次下放，就是这一两年之间。

……

连轴会，中间只有一小时就餐，周泽闪过几个靠近自己想要寒暄的同事溜到了隔壁会议室。

电话刚拨通，程续就接了起来。

周泽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程续答：“感觉有点想你。”

--------------------

第85章 叫我的名字

并不是个会说情话的，所以，说起来尤为动人，周泽在电话这头直接愣了半分钟，讷讷道：

“我晚上会赶回去的，但可能得十点来钟了，不知医院给不给我探你一眼。”

在他出院前，在不耽误重要会务的前提下，周泽是可以去医院探的，这是他和老爷子据理力争的结果。

“别来了，有空给我个电话就行。”

会议室的门被轻敲两下推开了，秘书压低声音问：“周总，酒店送餐，你主菜需要牛肉、刺生还是纯素”

“素”，周泽摆摆手示意对方把门关上。

“怎么吃上素了？”程续在电话里随口一问。

周泽顿了片刻，颇为幽怨地说，“因为‘荤’的吃不上”。

这个话，程续就不好接了。

青天白日的，两人居然诡异地同时想起了那些酣畅淋漓的情事。

程续是个凡事先让半步的人，但在床上是不让的，伺候他也折腾他。

……

下午的内容是核心城市拍地情况和竞争对手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