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巧啊少卿。”他站起身对庄卿咧嘴一笑，遗憾道：“今晚我得出去一趟，要么咱改天喝？”

庄卿看着他，缓缓点头：“好。”

薛余回屋，关上门接电话，随便应付了几句，然后进浴室洗了个澡，再出来时已经恢复以往的人模狗样。

HE酒吧，大半年没去了。

不知道能不能遇到以前睡过的相好，或者新的艳遇，总之，现在他需要让自己放松一下……

“我晚上可能不回来，睡前记得关窗啊少卿。”

他大步走到玄关处换鞋，身上的清香冲淡了屋里残留的烟草味。

庄卿刚从自己房间换了家居服出来，淡淡应了一声，看着精心捯饬过，一身清爽利落男人拿了钥匙风风火火出了门。

第9章 蝙蝠侠

HE酒吧名字大众，风格大众，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噱头，多年来一直兢兢业业，是一个为广大同志群体提供消磨时间和消遣精力的靠谱场所。

薛余前些年是这里的常客，处处碰钉子的年龄总有发泄不完的躁郁，后来随着事业步入正轨，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意自己的情绪了，只有忙完一个季度的间隙，偶尔会来放松放松。

他把车子停好，回头看了眼满满当当的后备箱。

这就是他的“公司”，是他多年孤身奋战的安全感，也是无穷无尽的压力和烦恼的来源……

距离酒吧开场还有半小时，薛余坐在车里，在手机上搜索重洋海运的词条刷新闻。

关于庄卿的内容少得可怜，庄重洋可能有意压下关于外界对小儿子回归的猜测，所以在公众面前露脸的还是大儿子庄深。

庄深长的不错，三十多岁风华正盛，要不是知道重洋近几年在他手里狂走下坡路，任谁都会被这副年轻有为的模样骗了过去。

……

说起年轻有为，薛余想到自己室友。

他的唇角扯起一抹苦笑，少卿年纪轻轻就能做到恒远贸易的管理层，也是人中龙凤，人家未必愿意被一段关系拴住。

何况还是同性恋。

停车区渐渐拥挤起来，薛余看了眼时间，原来酒吧已经开场二十分钟了。

他搓了把脸，对着后视镜扒拉了几下额发，吹着口哨开门下车。

庄卿坐在餐桌前，看着斗柜上那瓶孤单的五粮液出神。

合租一个多月，这还是头一次这样一个人孤零零地吃晚餐。此前每天下班薛余都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偶尔忙忘过一两次，还是因为自己给他制造的麻烦。

庄卿缓缓舒了口气，收起简单而寡淡的饭菜，起身去厨房刷碗。

薛余饭后习惯看会电视，也招呼庄卿一起看，然而此刻坐到沙发里，庄卿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想看什么。

他放下遥控器，从屋里拿了电脑坐到窗边开始工作。

光束扫过盛着绚丽液体的酒盏，喧嚣的音乐如瀑布般冲刷着场内晃动的灵魂，薛余喝下第二杯酒，身旁男生拍手大笑：

“好！最后一把，输了今晚跟我走。”

薛余转了转空了的酒杯，眯起眼睛打量起男生来。

二十出头的模样，身材匀称但肌肉不太明显，五官不太出众，细看也还行……

啧，一晚上都没看到个特别合眼缘的。

薛余有点郁闷，同为人类，连一个能及庄少卿十之二三的都少见。

“开始吧。”

懒得废话，他握起手指准备出点数，这小狗皮膏药缠磨他半晌了，影响撒网。

“好。”男生搓了搓手，盯着薛余一脸的志在必得，“5……”

“晓儿！”一条白皙的手臂忽然环住男生的脖子，紧接着男孩清纯的笑脸从他身后闪出来：“哈！我说半天不见你人。”

“……”

男生笑容一僵，视线依然留在薛余脸上。

果然，他看到自己即将得手的帅哥，在看清身后男孩的瞬间瞳孔微微放大，一扫之前兴味索然的神态。

又是这样……

“安琪。”他拿开对方胳膊，转过脸笑道，“你找我干嘛？让我去给你和那位当电灯泡？”

“哈！”安琪乐了，“那倒不用，那位刚刚假发掉了，脑门堪比电灯泡。”

“……”

他朝薛余眨眨眼，“帅哥你好，我是李晓的室友，安琪。”

“你好……”

薛余还在震惊当中，因为这个男孩……他认识。

“好了，帅哥还差我一杯酒呢。”李晓提醒，“最后一局，愿赌服输。”

薛余从安琪脸上收回视线，露出今晚第一个魅力四射的笑，“好，那如果你输了，我能请你室友喝一杯吗？”

“……”

李晓手指微微握紧，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安琪显然已经习惯这种场面，语气自然，“帅哥，你这么见异思迁，不太好吧？”

薛余不说话，只看着他意味不明的笑。

“你们玩吧，我有事。”李晓拿起桌上的手机，沉着脸起身离开。

“恼了。”

安琪“啧”了一声，撑着卡座椅背跳过来：“请我喝什么，帅哥？”

“随你。”薛余脑子里回忆着他穿渔网袜拴铁链，头戴猫耳朵的样子，“这么搅你好室友的局，不太好吧？”。

“我只是不想他浪费时间。”安琪不以为意：“注意你俩半天了，你要想睡他，早拉着人开房去了。”

薛余笑起来：“你想喝什么？”

“喝你的玉露琼浆，愿意吗？”安琪说的直白。

薛余拿起那杯用作赌约的酒一饮而尽，是打算收网的信号：“没人会拒绝你吧？”

安琪笑的像个心无城府的大男孩，没有一丝茶味儿：“那，去我家？”

“你室友……”

“我说的是我自己家。”安琪凑近悄悄勾起薛余手指，“我只带特别喜欢的人回去，帅哥，你喜欢玩角色扮演吗？”

仿佛小猫在心上轻挠，薛余整个人都酥了一下。

“……喜欢。”

庄卿回复完瑞士发来的一堆邮件，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合上电脑，按了按酸胀的眼睛。

不知道明早薛余回不回来吃早饭，想起对方下午一身疲惫的模样，庄卿心里有点奇怪的不是滋味。

如今的形势看来，招聘新规并不适用于国内劳务市场，调国外船员顶班不现实，庄卿放出这个消息不过是探探人力部门的底线。

杜仲桥是公司老人，下午专门来找过他一趟，提了些中肯的意见。没有在这种传言满天飞的时候独善其身，可见这人对重洋也算忠心。

庄卿说他要考虑一下，是想回来听听薛余的想法。

新规可以放弃，但打水漂还得溅起几朵花呢，借此给众人提个醒也好。

大形势下，不想被淘汰就要有危机意识，提升自我，否则市场对国内海员的刻板印象形成，需求自然会缩减，到时这个群体会更艰难。

可是薛余……

心情不好不是应该跟自己说说吗，打扮的花枝招展出门是什么意思。

他去哪了？

庄卿路过薛余房间时随意扫了一眼，床上丢着几件换下来的衣服，还有内裤……

出门内裤都要换？

他沉吟片刻，跟助理要到杜仲桥的私人手机号，给了对方最终的执行标准：休假的船员由杜仲桥自行调配，后续的招聘按资历技术择优录用。

他去厨房热了杯牛奶，喝完在客厅做了一会儿拉伸运动，回屋洗完澡躺到床上。

脑子里是这几天薛余和他相处的细节。

薛余是个成熟的男人。他对自己有意，随和热情却恰到好处的把握着那种微妙的分寸，他在不动声色的吸引自己，示好却不越过别有用心的线，给两人留有余地。

除了喝多了的那次。

回忆起那段短暂的亲昵，庄卿身体有些燥热。

其实，如果想有一个长久的伴侣，薛余是个不错的对象。

他拿起手机点开微信，漫无目的翻了翻朋友圈，准备退出时，注意力被一片感叹号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