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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涸绿洲(84)
作者:浮吞 阅读记录
——他算哪门子的好孩子?逃课打架早恋喝酒……只差没杀人放火危害社会了。
身为徐一玲和宋祁的儿子,他更像是徐一玲的附属品,宋祁给的那点爱也是从徐一玲身上分来的,他爱屋及乌,又做不到像对待妻子那样给予儿子纯粹而深刻的爱。
阳光并不温暖,但看着金灿灿的,打在宋涸的脸上,像铺了层透明薄纱。沈洲看着他迎光的侧脸,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这孩子得到的家庭教育异于常人,他父亲可是宋祁,别说挨打了,估计挨骂都很少。
一路走走停停漫无目的地转悠到晚上,两人吃过晚饭陪着奶奶看了一个小时的电视,又早早地睡下了。
奶奶给他们铺的是一张宽敞的双人大床,宋涸和沈洲背对背躺着,商量着过几天去墓园里看望宋祁和徐一玲。
乡村的夜晚静悄悄的,偶尔有两声遥远的狗吠,屋子里关了灯伸手不见五指。沈洲感慨了一句:“我的稿子落了两天进度了,明天再不补就来不及了……”
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宋涸翻来覆去睡不着,听着沈洲的呼吸声睁大双眼望向天花板。奶奶铺了两床被子,厚重地积压在身上,体温被结块的棉花牢牢锁住,反而觉得有点闷热。
他翻身面朝沈洲的背影,窗户的帘子没拉拢,被风吹开一点,透进来一线微弱的夜光,他看见沈洲蓬松的头发和露出被子一截的脖颈。
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洗发水味道,是昨晚在家里拿没用完的洗发水洗的,两个人用的是同一瓶,如出一辙的石榴花香味。
那片裸露在外的皮肉很光洁,看起来十分柔软,宋涸忍不住凑近了些,看到他细软短浅的发茬,有种想要伸手轻轻触碰的冲动。
翻身时被子掀起或大或小的空隙,漏进来几缕冷风,他又觉得有些冷了,不断往沈洲那边温暖的领地挪动。
这还是头一次这么近距离且长时间地观察他,宋涸脑子里又莫名蹦出不少梦境里的画面,全是他柔软白皙的皮肤,以及他粗糙的指尖划过那处时带起的麻栗触感。
又觉得热了,从被子里伸出双臂来透气,手掌是冰凉的。
透了会儿气又觉得冷,双手缩回被窝,贴近暖烘烘的沈洲的背,一会儿又觉得热,热了又觉得冷……如此往复,宋涸感到失眠的烦躁。
到底要干什么?他问自己。
两手空空,捏成拳又松开,总觉得做什么都不自在,什么都不做也不自在。
他盯着沈洲的背影看了大半夜,最终转过身背对,陷入不安稳的、迟来的困顿。
第43章
从奶奶家回到县城后沈洲就开始生病,感冒发烧流鼻涕,在诊所里挂了两天盐水,回家还得赶稿子,宋涸让他休息他也不听,没精打采地抱着电脑在卧室里敲键盘,感冒药里有催眠成分,有次码着码着就趴在桌上睡着了,宋涸在屋外没听见打字声,进来一看,他已经睡沉了,手肘压着键盘,在屏幕上打了一长串乱码。
圈在手臂里的侧脸泛着低烧的红,嘴唇苍白,眉头微皱,睫毛一颤一颤。
宋涸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热得像个暖炉,睡着的人觉得额头被冰刃划了一下,瑟缩着往后缩了缩。
宋涸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怎么捂也捂不热,触到他发烫的皮肤竟暖和到舍不得离开,指尖滑过额头的碎发又流连脸颊,忘了自己应该叫醒他。
沈洲梦到无数冰刃往自己脸上扑,丝丝的凉意似乎想要钻进他皮肤的毛孔,他一边后退躲闪一边被浪潮往前推,最终不敌严寒浑身冻僵,然后猛地睁开眼,被近在咫尺的一只大手吓了一跳。
“卧槽!”他身体后仰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
宋涸急忙拽着他手臂把他拉住了,厉声呵斥他:“你趴在这儿睡觉是嫌病情不够严重吗?”
“眼皮一合不知怎么就睡着了。”沈洲重新坐稳了,尬笑道,“现在彻底清醒了,你去忙你的吧,我继续写……”
一边说话一边将视线转向电脑屏幕,看到满屏的乱码时戛然而止,这下更精神了,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之前码好的内容,嘴里嚷道:“啊啊啊我摁保存没?”
宋涸看他删完乱码又开始铆足精神赶稿子了,说了句“想睡去床上睡”就转身走了,坐在客厅沙发上掏出手机约苏茜他们打游戏。
他实在闲得慌,回海汀以后也想过出去找兼职,但是小县城没有多少短期兼职的工作,他又包揽了一日三餐和家务,闲暇时摆弄手机——除了打游戏,还会悄悄追更绿洲的新书。
高中时候要好的哥们儿也在群里约他上网吧或者玩桌游,他现在觉得那些都没意思了,赚不了钱总不至于还出去大手大脚地花。
他觉得之前做的那个梦尽管很荒诞,但有一点无比真实,就是富二代的生活的确令人艳羡。虽然他这辈子跟富二代沾不上边了,至少也不用沈洲玩命工作挣钱,那人明明是个懒散的,身体又差劲,最好一天天没事儿干就逗逗猫看看书,过得轻松自在。
沈洲的病拖了整整一周才彻底好透,他们是在一月末去看望宋祁和徐一玲的。
那天飘小雪,墓园在沿海的一座山坡上,视野很开阔,可以望见无边无际的大海。
墓园的价钱可不便宜,徐一玲喜欢海,死后尽管负债累累,宋祁也还是咬牙买下了这块墓地。三年后,宋祁在上班途中救人逝世,他的英雄事迹当时还上了市新闻,间接给海汀一中添了不少光,校领导特地划出一笔抚恤金额外用于丧葬事宜,让他们夫妻二人相依相偎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