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灵野(91)

作者:何言叶 阅读记录

由于每年都要从祭品身上取血,再加上祭品往往被困在暗无天日的房间内无法活动,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一些年幼的祭品不足二十岁便死了,为了不影响祭祀活动,承家人不得不以牛血代替人血用于“点血”,以年龄相仿的奴代替死掉的祭品上供,时间一长,祭祀的形式就发生了变化。

圆石依然少不了人血的喂养,但与更早时候相比已是少量,祭品也可以在后院走动,但不许离开固定的一块院落。这个祭品在承家的大院里注定是个连奴都不如的最低等人,他无法像承家的其他孩童一样聚众玩乐,祭品活着的意义就是等待被宰割。因为衅司和通灵祭品的存在,承家的地位高高在上,人们往往省吃俭用也会将粮食布匹交由承家供奉,以求得庄稼丰收,灾害远离。

在那个对祭祀狂热的时代,人们即便记不清楚自己父母的生日,都会清楚记得祭品成人的年岁,不是每一个人都有幸遇到几十年一次的盛大祭祀,每个人都努力参与其中,他们会在这年的六月六从早忙碌到晚,只为充分侍奉神灵。

传说六月六这天所有的草木之灵都会乔装成人的模样与人类娱乐,但不是所有的人都能有缘看到他们的真身,只有让这些大地之灵感到满足,才能见上一面。所以这天一大早,女人们都会准备好缝制精美的衣服和精心烹饪的食物,在家门口早早地等着。每家会有一位壮年男子直接参与到这几十年一次的祭祀仪式中,其他的人在街边站着,等着观看盛大的游街队或者一睹祭品的真容。

祭品的样子也许会让期待看到他的人们失望,这个二十岁左右的被当做的祭品的男子往往由于缺少光照而皮肤冷白,从未下力而四肢纤弱,他跪在木质的笼车里,由穿着艳丽的奴扛着穿过各家各户,人们会将准备好的贡品交给车上的祭品,当他们看到祭品的手已经血痕累累的时候,也会像其他人一样在传递物品的时候偷偷用准备好的尖利物品刺伤那个作为祭品的人,以便将收集来的血液混到自家提前准备好的酒中,这已经成了家家户户心照不宣的行为,他们都知道祭品的血是大地之灵的最爱。

人们一定能闻到跪在木舆上的祭品身上散发的酒气,在祭祀当天祭品被禁止言语及吃食,只能靠饮粮食酒果腹,所以有些人还会供上自家酿造的粮食酒,希望祭品喝下后能让他的家获得神灵的注意和特别的照顾。

跪在木舆上方形围栏里软成烂泥的人一出生就注定了二十年后的命运,怪不得几乎每个见到祭品真实模样的成年人都会打从内心感叹一句,这副无用至极看起来能任人宰割的身子骨,做祭品真的是再合适不过了。

祭祀当天游街的长队可不仅仅只有载着人牲的木舆,还有顶着绣有大树图案长帽领队唱词的、穿着黑袍画了红脸捧着湿土满街抛洒的、扮着花灵树灵站在轿子上手舞足蹈的、敲着金锣打着皮鼓的、背着树苗扛着木桶的、还有跟在长长的游街队伍后的一群群在大热天光着身子凑热闹的小孩。咚咚锵锵,叽叽喳喳,人山人海,一片喧哗。

除了后边的小孩会被大人扮演的“神灵”吓回家,队伍里其他的人都要前往山林的一处,那是祭祀仪式举办的地点。举办仪式的山在大祭祀的两周内都会被封闭,任何违反的人都会被按规处理。

挂了满身彩色布条的衅司早已绕着那颗参天的大树,在大树周围用石头和泥土垒起来的圆环状高台上摇着手中的小鼓和发出叮铃铃脆响的器物起舞。他的双脚|交替着高高抬起,转着圈让身上的彩带随着气流漂浮,口中念叨着无法仔细分辨的内容,一刻不停歇地执行他衅司的任务。

衅奴在四周点燃了黄色带刺的果子,据说这种果子的烟气有致幻的作用,可在一旁心血澎湃等着参与这一场祭祀大会的普通民众并不知晓,他们已经围着那圈土石祭台老实地坐下,双腿盘着,手搭在两膝,正忘情地欣赏着衅司的唱跳。这些吸入了弥散在空气中致幻烟气的人,他们定会先感受到头痛和恶寒,但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异样,这些壮年男子怎么会因为身体上一些小小的不适就挪动身躯,他们的坚定意志换来了之后的的兴奋情绪和光辉灿烂的幻象。

这些生活在无知世界中的人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场祭祀利用了他们对未知的恐惧和向往,让他们成为了延续传统之火的最好的薪柴。

随着衅奴将因酒精和疼痛的折磨而无力瘫软的祭品用麻绳绑在那颗祭坛中心的树上时,祭祀仪式开始进入高潮。几十个已经进入兴奋状态的壮年男子在衅司的引导下攀上祭台,与衅奴和衅司共同舞蹈,衅司会高喊祭词,男人们大吼以应,衅奴小声反复诵读另外的词句,众声重叠,多声交错,此起彼伏,密密麻麻。祭词念完,衅司几声命令,男人们便一齐冲向毫无意识的祭品对他拳打脚踢,或扯或抓或撕或拽...

上一篇:班长 下一篇:色彩于你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