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哥派来跟着我的？”

林衍垂着头，微风吹起他的发丝。

林衍轻轻一笑：“我就知道。”

“裴总，裴总也是怕你有事，是让我来保护你的，不是监视你...”

秦六已经用自己的手表连接上了裴深的通话。

两人说什么，裴深都能听见。

林衍从栏杆上站了起来，轻笑一声：“这样。”

秦六心里发紧，他这点拙劣的话根本就骗不过林衍。

现在该怎么办，当务之急是把人弄下来啊。

他这边正头脑风暴，就听见林衍的声音空灵清幽，像是从海底深处传来。

“告诉裴深，曾经我对他有感情。但他囚禁我，欺负我，把这么多年的感情全都消耗殆尽了。”

林衍一字一顿：“我现在不想要他了。”

“小少爷！快跟我回去吧，裴总一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对你了！”

“跟你回去？”林衍脸上挂着笑，却让秦六觉得汗毛倒立。

“跟你回去再被他关起来吗？”

“秦叔叔。”林衍声音轻轻的：“我就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你们都放过我吧。”

秦六满头大汗，语调也很急：“不，不小少爷...”

裴深这边已经闯了好几个红灯，明明滨海大桥这么近，裴深却像走了很远一样。

“不...别这样小少爷...不要不要...林衍！！！”

秦六猛地往前一抓，整个人半挂在栏杆上。

却还是抓了个空，林衍由高空急速坠落，掉进深海，在海面上留下阵阵水波。

滨海大桥是建在海上的桥，底下就是汹涌的海水，这护栏建的很高，如果不是林衍爬上去，正常人是一定摔不下去的。

在秦六大叫的那一刻，裴深猛地踩住刹车，整个人差点飞到挡风玻璃上。

他连呼吸都发着抖，试探的叫了两声：“秦六...秦六？”

“老大...”中年男人的嗓音染上哭腔：“小少爷他...跳下去了。”

裴深脑海里的紧绷的弦轰——的一声断了。

手机慢慢从他手里滑落，裴深瞳孔涣散，整个人身体冰冷：“什么...”

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跳下去了

...

这四个字不断回荡在他的脑海，撞击他的神经。

怎么会，不会的。

不会的。

跳下去了？

裴深眼前一片漆黑，脑袋昏昏沉沉，他好像快要晕过去了。

可他不能晕，他一定要找到林衍。

裴深一口咬在自己的虎口上，仿佛要连同那块肉一起咬下来。

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

他再次踏上油门，去向了滨海大桥。

那里围了很多人，他们站在栏杆上，看向林衍跳下去的地方，有的人已经去一侧的沙滩边上看看能不能找到人了。

救援队迅速在事故发生地段派出人员，寻找林衍的踪迹。

按理来说，如果林衍没有飘进海底断崖里，他们就能在这一片找到他。

毕竟大桥这里的海水，并不是见不到底的。

裴深的人全部都到了，大家自发去海滩，水底，寻找林衍。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救援队队长拍了拍裴深的肩膀：“如果没有被急流卷进海底断崖，就有存活的希望。”

这话当然是安慰他的。

人掉下去，呛几口水就死了，怎么可能这时候还活着？

不过他们还是要尽职尽责。一定得找到林衍的尸体。

一个小时过去了。

毫无发现。

两个小时过去了。

依旧毫无发现。

所有人都焦头烂额。

裴深跪坐在滨海大桥上，盯着林衍跳下去的地方，脑海里全是林衍笑盈盈的模样。

都是他的错。

他罪该万死。

如果可以，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林衍一条命。

他不该关着他，不该这样对他的。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恶心最变态的人。

现在他的“药”没了。

裴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爆发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难过。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清清楚楚感知到自己的情绪。

那是失去林衍后的追悔莫及。

浓烈的感情自心底由内而外，像是压抑了多年的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覆盖整片草原，刹那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好像自这一刻起，他才真的找回自己，找回了丢失多年的情感。

可一切都晚了。

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

三天，人们把林衍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已经面目全非，看不清面容了。

可他身上穿的衣服，大家都认得。

那是裴深给他买的。

秦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什么话，干涩的喉咙像是刀割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