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园梦(4)
滕匪看着他的样子,顿了顿,嗓音低缓说,“不需要知道,做你喜欢的事儿就行了。”
从小到大,孟月渠听这句话耳朵都听起茧子了。
要说他有特别喜欢的事儿吧,除开唱戏,好像真想不出来别的。二十刚出头的人生里规规矩矩,没经过大风大浪,导致内心那种想追寻刺激的苗头愈燃愈烈。
“噢——”孟月渠拉长语调说,“那我喜欢他。”
“哐当”,刀叉落在瓷碗发出清脆刺耳声响,滕匪眉头紧蹙,语气瞬间沉了下来,“你喜欢谁?”
“靳述白啊。”孟月渠说。
“祖宗,你能不能不要头脑发热,什么话过脑再说好么?”滕匪叹气,沉声说,“也不要开玩笑。”
“我没头脑发热,我认真的,”孟月渠哼哼笑着说,“他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就一面,你甚至都不了解他,”滕匪要被气晕了,“因为一张脸?”
“感觉,你懂吧阿匪,就是那种感觉,”孟月渠对他一本正经地科普,“你看,追我的人那么多,帅得也很多,可我都没有感觉,靳述白就有。”
“你......”滕匪揉了揉山根,缓了几口气才说,“阿月,不要这么冲动。”
“我没冲动,我要追他,”孟月渠撑着下颌,亮眼晶晶地看着滕匪,“没有人不会喜欢我。”
滕匪瞧着他这自信明媚的模样,心里酸涩胀软。
他俩一起长大,他见证的人多到都数不清,的确没有人不会喜欢孟月渠,可没想到有一天,孟月渠会喜欢别人。
车内气氛沉默压抑——仅限于滕匪自己。
在松春园的那顿饭吃得他如鲠在喉,到现在脑瓜子还嗡嗡地疼,连同开夜车面对车水马龙的晚高峰看路灯都有些模糊。
孟月渠窝在副驾驶用平板看电影,开口说,“阿匪,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你说呢祖宗。
个小没良心的,还知道问一嘴。
“一般般吧。”滕匪打转向灯,单手拐方向盘,车子驶向市郊区。
“那我说我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是个很大的惊喜你会不会开心一点?”孟月渠说。
“哟,还自我评价上了,”滕匪目视前方,漆黑夜色下他脸庞锋利的轮廓晦暗不明,“你到时候穿上戏服给我唱一曲儿我可能会更开心。”
“你想得美呢,”孟月渠轻哼,“还有一周就是阿匪生日了.....”
滕匪侧头看了他一眼,薄唇绷成了一条线。
大概是累了,上了一上午课,下午又到戏台唱曲儿,孟月渠前脚话音刚落,后脚就靠在车窗闭上眼睛浅寐。
滕匪降低车速,反正离四合院也不远了,他干脆停靠在小时候他和孟月渠经常玩耍的老槐树下。
兜里的手机震动两声。
他掏出来看了眼,上面赫然是靳述白的资料。
“靳哥,尼格发来消息,清莱府的工厂在靳沉聿手中抢了回来,”魏巡对靳述白说,“那边政府新上任的理事下令建造污水处理厂,几乎占了我们全部地皮,背后的主使还没揪出来。”
“还有,滕家的公子在调查你。”
男人执高尔夫球杆的姿势标准,那颗打出去的球随着魏巡的声音一同落下,完美进洞。
靳述白眯了眯眼,转身拿起桌上的棉帕擦手,做完一系列事情,半晌才低沉着嗓子开口,“查我?”
“嗯。”魏巡说。
男人眉宇冷淡,仿佛覆盖着一层冰霜,也像某种野兽的威慑,不在意地说,“那就等他查。”
“泰国的事儿需要我亲自去么?”
“不需要,”魏巡立马说,“靳哥,卡特未经你命令擅自开战机F-35闪电把任务给做了,也门那边儿的生意目前谈判特别顺利。”
靳述白黑眸扫向魏巡,“要让我给他颁奖?”
“他说能不能将功补过。”魏巡面无表情说。
“滚。”靳述白眉梢下敛,沉声说。
魏巡识相的不欲多言,转身即走,却听见男人下了一道让他意想不到的命令。
“西郊的地儿空着也是空着,去打造一个戏台。”修长指节滑动火机滚轮,燃起的火苗燃烧烟草,靳述白坐在沙发上抽了口烟说。
魏巡没问为什么,只是应声,“知道了靳哥。”
老爷子病重,靳述白特意从香港赶了回来。靳家本系在苏州,其家族世代可以追溯到民国,生意几乎垄断南部地区,后代小辈眼光不再拘泥于国内,就将生意扩到了国外。
五年前老爷子身体不好,老一辈的思想秉着落叶归根,便从上海回到苏州来养病,说能落得个清净。可年龄上去了,身体就每况愈下了,他这一病,靳家本系旁支就开始躁动不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