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床单被褥散发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一切都和小时候差不多，只是墙上多了几张花花绿绿的宣传画，是荷塘村荷花节的广告。

他的目光落在靠墙那个老旧的樟木箱子上。

那是外婆用来放些舍不得丢的杂物的。

鬼使神差地，他走过去，掀开了沉重的箱盖。

一股淡淡的樟脑味混合着旧纸张的味道飘散出来。

里面是一些旧衣服，几本发黄的小人书，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玩意儿。

卓向文随意地翻看着，指尖忽然碰到一个硬硬的边角。

他拨开上面的杂物，抽出来一个沉甸甸的、老式的硬纸板相册。

封面已经磨损得看不清图案了。

他掸了掸灰尘，翻开。

里面夹着的是一些塑封的老照片，边角已经泛黄卷曲。

他一张张翻过去，大多是外婆抱着他，或者他在院子里玩耍的独照。

翻到某一页时，他的手指顿住了。

照片上是两个小孩。

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样子，穿着一条粉红色的、带着花边的连衣裙？！头上还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羊角辫？！

小脸白白嫩嫩，大眼睛水汪汪的，像个精致的瓷娃娃。

卓向文：“……”

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他仔细辨认着那张小脸……五官轮廓……

靠！

是他自己？！

卓向文的脸瞬间爆红！一股热气直冲头顶！

他小时候……穿裙子？！还扎小辫？！

照片上，穿着小裙子的“小女孩”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出半个身子的男孩。

那男孩大概十岁，穿着洗得发白的背心和短裤，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身板已经能看出几分挺拔的雏形。

他一只手搭在“小女孩”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似乎拿着什么小玩意儿递过来。

男孩的眉眼很英俊，眼神里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沉稳，一点都不像小孩，像个小大人。

卓向文盯着那男孩的五官轮廓，越看越觉得眼熟。

像谁呢……

外婆端着切好的西瓜走进来，正好看到卓向文对着照片发呆。

“哟！翻到这张老古董啦？”外婆凑过来一看，立刻乐了。

“看看！你妈那时候就想生个闺女，结果生了你这个皮小子，不甘心，可劲儿把你当闺女打扮！瞧瞧这小花裙子，这羊角辫！”

外婆笑得前仰后合。

卓向文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恨不得立刻把照片撕了！太羞耻了！

“这个……”他指着照片上那个沉稳的男孩，试图转移话题。

“哦！这个就是星玮啊！”外婆笑眯眯地说，“向家小子，向星玮！小时候可照顾你了！”

外婆指着照片：“还记得不？你小时候啊，总跟个小尾巴似的，追在人家屁股后面跑，奶声奶气地喊‘小哥哥，小哥哥！’甩都甩不掉！”

卓向文：“……”

外婆没注意他的石化，自顾自地沉浸在回忆里，笑得更大声了：

“还有一次！就在后头那荷塘边！你追着人家星玮跑，跑着跑着，扑通一声就栽河里了！”

“哎哟可把星玮急坏了！鞋都跑丢了！扑腾着就跳下去捞你！那水也不深，他把你捞上来，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跟落汤鸡似的！你还哇哇哭，最后还不是星玮把你背回家的！他那个小身板，背着你，深一脚浅一脚……”

外婆还在絮絮叨叨地讲着那些他毫无印象的童年糗事。

卓向文只觉得一股热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穿裙子扎小辫追着人家喊“小哥哥”？！

还掉河里被人家捞上来背回家？！

这……这都是什么黑历史啊！

就在这时，外婆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猛地一拍大腿！

“哎哟！你看我这记性！”

她嗓门洪亮，带着点懊恼：

“光顾着说话了！差点忘了！星玮下午来过了，听说你来，他晚上要过来送点新摘的嫩藕！给你尝尝鲜！”

外婆话音刚落。

“咳咳！咳咳咳——！”

正端起杯子喝水的卓向文，一口水没咽下去，呛了个结结实实！

水从鼻子和嘴里喷出来，他顿时咳得惊天动地，满脸通红，眼泪都飙出来了！

那小哥哥来？

太他妈的羞耻了！

第5章 小哥哥

天刚擦黑，暑气未散。

小院里的老槐树筛下细碎的月光，在地上投出斑驳摇曳的影子。

卓向文坐在堂屋门口的小竹凳上，捧着一碗外婆泡的荷叶茶，心不在焉地吹着热气。

荷叶的清香也压不住他心里的那点别扭。

照片里扎羊角辫穿花裙子的自己，追着喊小哥哥的自己，被人家从河里捞起来背回家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