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砚顺着医生的目光看向屏幕上跳动的曲线，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了些。他点了点头，心里那块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谢谢您。”

医生离开后，楚砚重新坐回床边，替苏念掖好被角。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一层柔和的金边。

楚砚看着他长长的睫毛，心里默默想：没关系，他可以等，多久都可以。

只要他能平安醒来，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时，楚砚正盯着苏念手背上的输液针发呆，连父母和苏念父母的脚步声都没听见。

直到苏妈妈压抑的抽气声传来，他才猛地回神，抬头望去。

楚家夫妇站在门口，神色沉郁，而苏爸爸正紧紧扶着摇摇欲坠的苏妈妈。

苏妈妈望着病床上脸色惨白的苏念，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往下掉，嘴唇哆嗦着，几乎站不住。

“我们念念……”苏妈妈的声音哽咽着，每个字都裹着疼，“该多疼啊……他从小到大，连打针都要哭半天，哪里受过这种罪……”她抓着苏爸爸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要是念念有个好歹，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苏爸爸眼眶通红，紧紧搂着妻子的肩，喉结滚动着说不出话，只能用眼神无声地安抚。

楚砚猛地站起身，快步走到四位长辈面前，在苏家夫妇跟前深深鞠了一躬，背脊挺得笔直，声音却哑得不成样子：“叔叔，阿姨，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好念念，都是我的错。”

“哎，你这孩子。”苏妈妈连忙伸手把他扶起来，触到他脸颊时，只觉得一片冰凉，胡茬扎得她手心发颤。

看着他眼下的乌青、憔悴的脸，还有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她心里的疼惜压过了担忧，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脸，“不怪你啊砚砚，这怎么能怪你呢？”

“是这世道太乱了，是无妄之灾。”苏妈妈擦了擦眼泪，语气带着长辈的温和，“你看你这几个小时熬的，人都变憔悴了。念念要是醒了看见你这样，该多心疼。”

苏妈妈拍了拍他的胳膊，“别自责了，我们没人怪你，啊？”

楚砚鼻子一酸，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话，只能用力点头。

楚妈妈走过来，伸手揽住儿子的肩，掌心传来他紧绷的肌肉。

她叹了口气，声音放得很轻：“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念念会好起来的，你也得撑住。”

楚爸爸站在一旁，看着病房里这一幕，眉头微蹙，却没说什么，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病床上的苏念。

那是他儿子放在心尖上的宝贝，这次的事，他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病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苏妈妈偶尔压抑的抽泣。

楚砚重新走回病床边，握紧苏念的手，这一次，掌心仿佛有了些微暖意。

有这么多人在等他，念着他，他一定会快点醒过来的。

楚砚望着病床上依旧沉睡的苏念，指尖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

楚爸爸和苏爸爸两个人去处理公司和枪击的事情，就留下两个妈妈在医院照顾苏念。

苏妈妈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砚砚啊，你去隔壁歇会儿吧，这里有我和你妈妈盯着呢。”

楚妈妈也跟着劝：“是啊，你这几天几乎没合眼，念念醒了看见你这副样子，少不得又要操心。听话，去睡两个小时，我们帮你盯着，他一动弹就叫你。”

楚砚犹豫了一下，目光又落回苏念脸上。

苏念的呼吸很轻，胸口微微起伏着，看起来安稳了些。他点了点头，低声道：“那……我就在隔壁，有动静马上叫我。”

“放心吧。”楚妈妈替他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领口，眼里满是疼惜，“快去吧。”

楚砚最后看了苏念一眼，才转身走出病房。

隔壁休息室的床很简单，他却沾了枕头就觉得浑身的疲惫都涌了上来。

可他不敢真的睡沉，闭上眼睛，脑子里全是苏念受伤的样子，还有他手臂上那抹刺目的红。

楚砚逼着自己深呼吸，一遍遍告诉自己：苏念在好转，医生说了他会醒的，他得养好精神，等苏念睁开眼时，能看到一个好好的他。

迷迷糊糊间，楚砚仿佛听见苏念在叫他的名字，声音软软的，带着点撒娇的意味。

楚砚猛地睁开眼，心脏狂跳，下意识就要起身冲出去，却发现只是个梦。

窗外的阳光已经爬到了墙上，休息室里静悄悄的。

楚砚抬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重新躺下，将被子拉到胸口。

这一次，他强迫自己放松下来，想象着苏念醒来时会说的话，或许会抱怨伤口疼，或许会嗔怪他没好好吃饭，不管是什么，只要他能开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