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深处有水流(76)
晏逐水的指尖攥得发白,打字:“我知道。但他现在想待在这里,我就陪他。”
“你简直不可理喻!”何虞欣把果篮塞给他,“你把这个给他,告诉他别后悔!”说完转身就走,高跟鞋踩在地上,发出“噔噔”的响,像在发脾气。
晏逐水看着果篮,叹了口气,刚要关门,就看见洛林远站在客厅门口,脸色沉得像乌云。
“她来过了?”洛林远的声音冷。
“嗯。”晏逐水点头,打字,“她说神经专家下周有空。”
洛林远没说话,走到茶几旁坐下,指尖攥得发白。晏逐水走过去,把果篮放在桌上,打字:“别生气,我没让她进来。”
“我没生气。”洛林远别开脸,声音哑了些,“我就是……烦。”
晏逐水没说话,只是拿起个苹果,削皮时故意放慢速度,果皮连成条,没断。洛林远看着他的手——指尖灵活,削苹果时都带着韵律,像在弹首极缓的曲子。
“她是不是说……你是哑巴护工?”洛林远忽然问。
晏逐水愣了愣,点头。
“她懂个屁。”洛林远忽然骂了句,声音硬邦邦的,“她才是不懂音乐的人。她以为音乐只有站在台上才算?她根本不知道……”他没说完,喉结滚了滚,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
晏逐水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真正的音乐不在聚光灯下,而在琴房的晨光里,在两人交叠的指尖上,在彼此能听懂的沉默里。
他把削好的苹果递过去,打字:“苹果甜。”
洛林远咬了口,没说话,却悄悄用指尖勾了勾他的手腕。客厅的窗开着,风把琴房的乐谱吹得轻轻响,是《星子》的旋律,软得像云。
“下周……不去看神经专家。”洛林远忽然说,“去琴房。”
“好。”晏逐水点头。
“你别觉得我没出息。”洛林远又补充,语气急了些,“我就是……不想再被那些东西绑着了。”
“我知道。”晏逐水打字,看着他的眼睛,“在哪里都一样,只要能弹琴,能和你一起。”
洛林远看着他的眼睛——那里亮得像星,没有半点嫌弃,只有纯粹的相信。他忽然笑了,抬手弹了下晏逐水的额头:“笨死了。”却没收回手,指尖顺着他的眉骨轻轻滑,像在描幅画。
那天晚上,琴房的灯亮到很晚。
晏逐水陪着洛林远练《星子》,弹到改编的变奏段时,洛林远的左手忽然在琴键上跟着弹了两个音——虽然慢,却准,正好落在和弦的空拍上。晏逐水的指尖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是惊喜。
“别停。”洛林远的声音哑了些,“继续弹。”
晏逐水点点头,指尖落下时,听见洛林远的左手又跟着弹了几个音。两人的手在琴键上交叠,他的左手暖,洛林远的左手带着纱布的凉,却奇异地和谐,像两条流到一起的河。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落在琴键上,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像幅没画完的画。晏逐水看着洛林远的侧脸——他的睫毛在月光里泛着银白,唇抿得紧,却在弹对音时,悄悄弯了弯。
“洛先生。”晏逐水忽然停下,打字,“我们以后一直这样好不好?”
洛林远愣了愣,转头看他:“一直怎样?”
“一直这样弹琴。”晏逐水打字,眼里亮得像落了光,“不管能不能站在台上,不管有没有人听,我们一直这样。”
洛林远看着他的眼睛,忽然没了脾气。他伸手,把晏逐水的手按在琴键上,指尖穿过他的指缝,一起按下最后一个和弦——“咚”的一声,余音在琴房里绕,软得像承诺。
“好。”他说,声音轻得像月光,“一直这样。”
钩子:临睡前,晏逐水在洛林远的枕头下发现了张旧照片——是洛林远十七岁时在琴房拍的,穿着白衬衫,坐在钢琴前,笑得像个孩子。照片背面有行小字,是洛林远的笔迹:“等以后,要带喜欢的人来这里。”
第23章 旧琴房的尘埃与掌心的承诺
去旧琴房那天,洛林远特意穿了件米白色的薄毛衣。
晏逐水帮他拉开车门时,指尖蹭到毛衣袖口,软得像云。洛林远弯腰上车时,耳尖悄悄红了——这件毛衣是他二十岁生日时买的,那天他刚拿下国际钢琴比赛金奖,何虞欣陪他在商场挑了一下午,说“米白衬你,像站在光里”。
“冷吗?”晏逐水坐进副驾,拿出手机打字。初秋的风已经带了凉意,他见洛林远没戴围巾,从包里翻出条灰色围巾递过去。
“不冷。”洛林远接过围巾,却没围,攥在手里捻了捻,“……你织的?”
晏逐水点头——上周晚上没事,他拆了件旧毛衣,跟着视频学织的,针脚歪歪扭扭,本不好意思拿出来,没想到洛林远看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