窄门,番外(12)
第二天,谢聈刻意提早了十分钟到教室。
他原本打算如果商寄没来,就用自己的书占满旁边的桌子,制造一种“此地已满”的假象。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当他走到座位时,发现商寄居然已经到了,正歪靠在椅子上,耳朵里塞着耳机,脚架在桌杠上,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
看到谢聈过来,他慢悠悠地摘下一边耳机,露出一个灿烂得过分的笑容:“早啊,同桌!今天也挺早嘛。”
谢聈:“……”
他默默地把书包放在自己的椅子上,开始往外拿书。
商寄看着他一丝不茍的动作,忽然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哎,告诉你个秘密。”
谢聈动作不停,没理他。
商寄自顾自地说下去:“听说老班(指班主任)安排我们坐一起,不只是因为成绩。”
谢聈拿书的动作几不可查地停顿了半秒。
商寄捕捉到了这个细微的反应,笑得更得意了:“我听隔壁班老师说,李老师觉得你太闷了,需要阳光照射;而我又太躁了,需要冷静镇压。所以嘛,我们就成了互相‘中和’的最佳人选。”他说着,还用手比划了一个中和反应的动作。
谢聈终于抬眼看他,眼神里没有任何情绪:“那你可能要被完全‘沉淀’了。”
商寄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谢聈这是在冷笑话他是该被过滤掉的杂质,顿时乐不可支:“哇塞!优等生居然会开玩笑?!记录记录!这可是历史性突破!”
谢聈闭上嘴,决定今天之内再也不跟这个人说一句话。
他把头扭向窗外,却隐约感觉自己的嘴角似乎有那么一丝丝不受控制地想往上扬。他立刻用力压了下去。
高中生活的第一天,就在这种一个努力营造距离、一个拼命往前凑的诡异同桌氛围中拉开了序幕。
谢聈原本规划得井井有条的高中蓝图,因为旁边这个聒噪、活跃、时不时就要刷一下存在感的同桌,似乎开始出现了一些计划外的、吵闹的杂色。
而商寄则觉得,未来三年,让这座“冰山”变个模样的挑战,实在比任何游戏都有趣得多。
他们的战争,从烈日下的训练场,无声地转移到了这间明亮的教室里。
书桌之间,那条无形的“三八线”,似乎从开学第一天起,就注定无法平静。
第5章 散漫
南川一中的校服是常见的运动款和正装款搭配。
运动服是蓝白相间,正装则是白衬衫配深蓝色西装裤和格子领带。
开学一周,同学们穿衣的风格差异便逐渐显现。
谢聈无疑是整齐划一的典范。
每天早晨,无论是否升旗需要穿正装,他的校服永远一丝不茍。
运动服的拉链总会拉到领口下方两指处,衣领平整地翻好,袖口不会有半点褶皱。
若是穿正装,白衬衫的扣子必定扣到最上面一颗,领带结打得端正紧实,西装外套的肩线笔挺,裤缝线清晰得像用刀裁过。
他的课桌也同样秩序井然。
课本按科目和大小顺序排列,笔袋放在右上角,水杯在左上角,中间是摊开的笔记本和当前使用的教材。
就连擦完手的纸巾,都会迭成小方块再扔进垃圾袋。
与之形成惨烈对比的,是他的同桌商寄。
商寄似乎有种天赋,能把规整的校服穿出流浪诗人的不羁感。
运动服拉链永远只拉一半,露出里面可能是一件纯色T恤,也可能是一件图案嚣张的潮牌内搭。
袖子通常挽到手肘,露出晒成小麦色的小臂。
正装穿在他身上更是灾难: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永远敞开,领带要么松松垮垮地挂着,要么干脆塞进口袋,西装外套经常随意地搭在椅背上,皱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穿着它睡了一夜。
他的课桌区域更是重灾区。
课本东倒西歪,试卷揉成一团塞在抽屉深处,笔和橡皮散落得到处都是,时不时还能从里面摸出半包零食或一个皱巴巴的饮料盒。
这两人的座位紧紧相邻,风格迥异,仿佛一道无形的楚河汉界横亘在第三排靠窗的位置,引得前后左右的同学时常侧目。
“谢聈,你的笔记能借我对一下吗?”前座的女生许愿转过身,小声问道。
谢聈点点头,将自己记得工工整整、条理清晰的笔记本递过去。
“哇,太厉害了,简直跟印刷的一样。”许愿惊叹道,对比了一下自己略显凌乱的笔记,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的商寄闻言,探头看了一眼,啧了一声:“这得多无聊才能把笔记写成艺术品啊。”
谢聈面无表情地抽回自己的笔记本,放回原处,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