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者上钩CP(89)
至此,宋奚晦被慧然强硬地带到了山上的院子里。他和慧然以前就喜欢斗嘴,这会儿也少不了,吵来吵去,宋奚晦竟然发现生活有了些盼头。
只是,噩梦依旧,他会在半夜被惊醒,被折磨,被耳边的声音催促着顺应“命运”,他又不自觉地选择用钢笔刺向手腕,用痛觉联系着他和真实的世界。
捱着捱着,也让他捱到了春天,后山的草木抽出了新芽,在慧然的怂恿下,宋奚晦走出了院子,走向了山下的佛学院,去那里寻找他想要的“明天的存在的意义”。
佛教哲学的摄入并没有让宋奚晦脑子里的那团迷雾被拨开,但寺里宁静的生活却让他的心渐渐平和下来,让他做噩梦的次数越来越少,让他渐渐能够正常生活。
一天夜里,山上下着雨,因为骨骼的疼痛,宋奚晦难以入眠。山上正在开法会,慧然不在院子里,他没了失眠的夜里说话的人。因此,他的情绪再一次崩溃了,开始发狂般打砸着屋子里的东西,直到累到精疲力尽。
忽然,手机响起,是任峻朋的来电。
他鬼使神差地接了,想知道这个断交多年的,脑子里都是肌肉的莽夫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出乎他的意料的是,电话那头传来的竟然不是任峻朋的声音,而是一个像他似的,发了狂的男声。
“宋阿奚!你还活着对不对,你还活着,对不对?你没有死,你至少还活着对不对……”
灵魂就是在此刻产生的共鸣,他确定了对方的身份,眼前浮现了去年秋天时那双阴郁的声音,连梦境里模糊的脸也清晰起来。
“你是,任罗疏吧?你好,我是宋奚晦,风雨如晦的晦。谢谢,我还活着。”
电话挂断后,宋奚晦再度攥紧了手边的钢笔。
第47章
任罗疏的到来对于宋奚晦来说就像是打开了一只潘多拉魔盒,带来的先是无尽的噩梦,熬过了噩梦,才能看见希望。
在任罗疏上山之前,宋奚晦确实很久没做噩梦了,但也只是不做噩梦,以往的事还是会像放电影一样在他睡着时在梦境里重演,醒来时一样会很累。而就在任罗疏上山后的那天晚上,他又陷入了波士顿和檀城的两场大雨。
耳边,教唆他顺从命运的声音再度响起,他不得不再次拾起钢笔刺向手臂让自己保持清醒。
面对任罗疏的不断靠近,宋奚晦最先产生的情绪是害怕。纵使任罗疏是曾经救起过他的人,他也无法确定恩人背后是否藏着一把尖刀准备刺向他。他曾经也无比信任许迎弦,可恰恰是许迎弦让他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他主动疏离着任罗疏,但任罗疏总是摆出一副唯唯诺诺亦或者说是怯生生的模样靠近他。他这才想起冬天精神稍好时和妈妈通过一次电话,妈妈说:
“任家的小雪阿姨有个儿子叫任罗疏,性格孤僻,还有严重的社交恐惧症,一直躲在房间里沉迷电子设备和网络,自从救了你以后病情有了起色,所以小雪阿姨想拜托你如果身体好一点儿了就去看看他,说不定对他的病情有帮助。”
他当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不认为自己还有拯救别人的能力,暗自腹诽,以前觉得自己是救世主,死过一次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连个人生活都过得一团糟的肉体凡胎。
任罗疏不断朝他靠近时,他也在心里吐槽过这人哪里像一个社交恐惧症的病人?直到看见他在别人面前发抖,把脸憋得通红也说不出一句话才发现原来自己只是个例外。
任罗疏为什么靠近我?这个问题宋奚晦思考了很久很久,他想过,是不是因为自己长得确实还不错,毕竟自己拥有一副让许迎弦不忍分尸的身体。
就这个猜想,宋奚晦观察了任罗疏看向自己时的眼睛,不见一点色欲,两眼空空的堪比这寺里的和尚,比慧然都要清白三分。
于是,在书楼里,他把这个问题交给了当事人。当事人跟他说,任侍雪说他是个好人,任峻朋说他是个好人。
宋奚晦对这个答案无比地失望,他晓得,任罗疏也是来找从前的宋奚晦的,不是来找他这个疯子的,于是,他叫任罗疏离自己远一点。
赶走了任罗疏,宋奚晦自己却犯了贱,开始忍不住去关心那个社恐的男人。每次看见任罗疏不知所措地用空洞无物的眼睛看着他,透露出委屈和渴求时,他总是忍不住靠近,忘记当他的脑海里任罗疏的形象变得清晰时,夜晚的噩梦也会更加清晰。
一场大雨,让宋奚晦被敲碎过的骨头疼痛难忍,门窗被吹得呼呼作响,不见五指的黑暗里,似乎在滋生着噩梦,情绪又到了崩溃的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