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靳言也没有说话，只是偶尔会侧过头，看着傅辞被窗外流光掠过的、苍白的侧脸。

车子驶入别墅车库。

薄靳言先下车，然后像之前助理做过很多次那样，俯身，将傅辞从车里抱出来，放在轮椅上。

他的动作已经比最初尝试时熟练了许多，但依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推开别墅的门，温暖的空气和熟悉的淡淡香氛扑面而来。

佣人迎上来，想接过轮椅。

薄靳言却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他自己推着傅辞，穿过客厅，走向卧室的方向。

走廊安静，只有轮椅滚过地毯的细微声响。

快到卧室门口时，傅辞忽然极轻地开口，声音带着迟疑和后怕：“今天…那些人都在看…”

薄靳言的脚步未停，声音从傅辞头顶传来，平静无波：“不用在意。”

傅辞沉默了一下，又极小声地，像是自言自语地喃喃：“你不生气吗？”

薄靳言推着轮椅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

生气吗？

或许有一点，因为计划被打断。

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当他看到傅辞抱着文件袋，惊慌失措地出现在会议室门口，被所有人注视着的时候，第一种涌上心头的情绪，并非恼怒，而是……

而是什么？

他自己也说不清。

他只是推开了卧室的门，将傅辞的轮椅安置在熟悉的位置，然后才开口，回答了他那个问题：

“下次提前说一声。”

他的语气依旧平淡，甚至算不上温和。

但这句话落在傅辞耳中，却让他怔忡地抬起头，眼中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没有斥责。

没有冷漠。

甚至……还有下次？

薄靳言却没有看他，仿佛只是说了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脚步停住，没有回头。

“汤，”他忽然说，“味道不错。”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这句话就像是对上次的一种回馈。

门内，傅辞独自坐在轮椅上，看着重新变得空荡的房间，很久都没有动。

窗外，夕阳西下，将房间染上一层暖色的光晕。

他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依旧有些冰凉的手指，然后慢慢地，慢慢地，将它们蜷缩起来，仿佛想要握住掌心那一点突如其来的、微弱的暖意。

第37章 等待

自酒店“送文件”事件后，别墅里的气氛进入了一种微妙的新阶段。

那层横亘在两人之间冰冷的、坚硬的隔膜，似乎被傅辞两次笨拙的主动敲出了细密的裂纹，虽未彻底破碎，却已能透进些许陌生的气流。

薄靳言发现自己待在书房的时间变少了。

有时处理完紧急邮件，他会下意识地在书房门口停顿一下，然后脚步一转，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卧室。

他依旧带着平板或文件，进去后也只是坐在那张固定的沙发上忙自己的事，并不多言。但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变化。

傅辞似乎也渐渐习惯了他这种沉默的陪伴。

他不再总是紧绷着，有时会真的睡着，呼吸轻浅，或者抱着一本书看得入神，直到薄靳言起身的动静惊动他，才茫然抬头。

这天下午，薄靳言接到一个电话。

是程屹，咋咋呼呼地抱怨他“重色轻友”，死活要拉他晚上去一个新开的私人会所，说周慕辰也在。

薄靳言听着电话，目光无意识地落在窗边的傅辞身上。

傅辞正低头看着膝上的画册，侧脸安静，指尖轻轻搭在纸页边缘。

“没空。”薄靳言对着电话那头拒绝，语气没什么起伏。

“又没空？薄靳言你金屋藏娇也藏得太彻底了吧？每次叫你都说没空！我不管，今天你必须来！不然我就上门去请了！”程屹在那边不依不饶。

薄靳言皱起眉。

他并不喜欢这种吵闹的场合，尤其是最近。

但程屹的脾气他清楚，真闹起来更麻烦。

他沉默了几秒，目光依旧看着傅辞。

傅辞似乎被电话的声音打扰，微微抬起头，看向他这边，眼神里带着一丝淡淡的询问。

“……几点？”薄靳言最终对着电话问，语气略显不耐。

程屹立刻报了时间地点，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薄靳言放下手机，房间重新安静下来。

他继续处理了一会儿工作，但效率不高。

他能感觉到傅辞的目光偶尔会落在他身上，很轻，很快，像羽毛扫过。

快到傍晚时，薄靳言合上电脑，站起身。

傅辞的目光立刻跟随着他。

薄靳言走到衣柜前，拿出外出要穿的衣服。

他换衣服的动作利落，系衬衫扣子时，从镜子里看到傅辞正望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空茫，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画册的硬壳封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