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不开心的声音,我不想让他不开心,但是,看着此时我们亲密无间的影子,又觉得这样也不错。
动鱼的家是个地下室,据说以前当过酒吧,里面全是木板装修的,很暗,灯光模糊,有着大沙发和废弃的舞台,我坐在吧台上,晃悠着两条腿,听了陈染唱的几首歌,门突然被推开了。
一个男人,恩,第一次见小伍他就可以称为男人了吧?瘦的不成样子,黑框眼镜和冷峻的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庞却让他显得坚硬疏离,他的背不象陈染那样爱挺的笔直,有些微微弯着,更显得不好接近。开始我不认识他,后来我恨他,如此一个人。
他们打了个招呼,小伍便朝我这边走过来,我看着他,他只是勉强客气的扫了一眼,便径直从吧台后面拿出几张盘来。
“你老婆啊?”他临走时回头看陈染。
陈染坐在台上,暗蓝的灯光撒在身边,没出声,正弹的和弦都没有停下来,只是不易察觉的笑了笑,发梢都被照成了蓝色的。
门又关上了。
“他是谁啊?”
“我哥儿们,叫伍思贤,思考的思,竹林七贤的贤。”
“哦。”我鼓着嘴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你教我弹吉它吧。”
“为什么?你喜欢啊?”
“好听。”我笑,因为你弹吉它的样子很美,而你拥有的…我都想要。
“嗯。考完吧,夏天教你。”
对了,他要高考…
“…你要考去哪?”
“上海吧,反正不在北京。”
上海,我默默的念了一次,于是上海这个城市,便莫名的走进了我的生命。
记忆里它很吵,很冰冷,很多人,地铁不错。
可是后来,它让我刻骨铭心,应该说,每一个他去过的地方,都让我刻骨铭心。
恋物癖这种东西,是人在本能的寻找自己所缺失的养分,动物和植物都会,我恋城,恋很多城市,它们有时满了,有时空荡,它们永远不会跑,永远在那里,所以,把东西装进城市,是很安全的事情,我把我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了城市,梦想,青春,和陈染。
“你干嘛呢?装什么良家妇女啊?”
冯小胖一进门就不忘损容姐,我瞟了眼正在换拖鞋的冯实,又瞟了眼认真打围巾的胡心容,依旧扭过头来看电影。十多年了,我们仨有时间就聚一块儿,闲话天南地北打发时间,但不知为何,近来我越发的厌烦这种扎堆儿,确切地说我厌烦与我曾经认识的所有人说话,我厌烦我和他们那么像,有数不清的共同点。从前,我迷人大方,愿意分享一切,但现在,恰恰相反,恨不得全世界都打起铺盖卷滚一边去千万别让我看见。
“乐意。”容姐眨了眨大眼睛,眼珠乌黑泛着宝石般的亮泽。
“丑死啦。人家不能要,快别孔雀了。”冯实乐着坐在我旁边:“看什么呢你?”
“纪录片。”时间长了不说话嗓子有些发紧,我闷闷的。
“怎么就不能要啦,你懂什么,烦人。”
“反正我收的此类手工制品都被球球拿去垫窝了,垫窝都不好使。”
球球是他家一京巴,倍儿欢实,你要拿捏不好主人的性格看狗准没错。容姐刚想说什么,我却不知哪来的脾气:“说起来你也够没劲的,以前你不这样啊,干吗为一男的跟孙子似的。”
她愣了愣没说话,我站起来:“快别傻逼了,看着就闹心,陈染逗你玩呢,你傻不傻。”说完走进卧室,用力摔上门。
原来,我告诉自己姐姐才是最重要的,并不是那么真心实意。
靠在门上,望着屋里乱七八糟的厚厚的书,突然间觉得很累,疲惫像棉花糖一样让我陷了进去,不可自拔。
有人从后面敲门,声音越来越大,是容姐,她不停的喊我的名字。
“你干吗?”我猛然拉开门缝瞪着她,用我们相似的眼睛,那钢琴家似的手指悬在空中,停了好一会才缓缓放下来。
“你怎么了?”
“没怎么。”
只跟容姐吵过这么一次,她并没有与我争执,她把我当成宝贝,我却用恶毒的语言伤害了她。姐姐是善良的,纯洁的,她像个公主洁白无瑕,我想她并不明白我内心真正的想法,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我为了什么,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在以后的岁月里我曾无数次的埋怨过自己,但从未后悔,陈染让我像极了一个故事的主角,那个故事让我伤透了心。
“《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我读着书名,有种特别的亲切:“讲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