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会有人来看我们吗(22)

——Hyperboreer

陈染有很多朋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依然能够找到更多的新朋友,而我不是,除了冯实以外,我完全不能再对另外的人动友谊的真心,关于人际关系和沟通理解,我属于彻底不靠谱的那一类。

他的朋友不是很庸俗的人,但都有那么一点点我很厌恶的东西存在,所以,从来没有一个他的朋友变成我的朋友,诚实的说,我总觉得是他的那些朋友把陈染从我身边抢走了,虽然这种想法异常幼稚,可连陈染最要好的朋友都做不成,我实在搞不清楚自己在他的生命里算是什么角色。

记得大二的暑假,他们去云南玩,陈染问我去不去,我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过程却孤寂万分,大约我就是因为常感孤独而学会冷漠的。

大巴在各个城市和景点之间晃悠,他们总是在里面打牌说笑,还有个男孩子经常抱着吉它弹唱,我始终谦逊而友好,除了陈染不和别人多说什么,自己在座位上翻阅《中国国家地理》,我喜欢上面美丽的照片。后来,陈染发现了我的行径,就让我在他旁边给他拿着打牌的钱,彻底沦为小跟班。

玩了一遍,还是喜欢最后到达的丽江,这个小镇似乎有种魔力,漂亮的完全把人吸引过去,下了车,我的郁闷几乎一扫而光,拿起相机,抛下那一群人,自顾自的走路。

突然明白《长恨歌》开始那段流畅的景色,上海已经没有那种安宁了,安宁在这里,而我知道这里也将不保,于是怀念起九六年庐山淡淡的烟雾,似乎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那个时候,我穿着绿裙子,无忧无虑,想着钢琴般清澈的声音。

手轻轻的触到石壁上,夏日里它也凉凉的,看到自己突兀嶙峋的骨节,和灰色的石缝,也许不应该经常伤感,伤感容易腐蚀坚强。

叹了口气,抽回手,却又被温暖握住。

他美丽的眼睛看着我,和他背后的蓝天一样静寂。

我能记住和想起来的,多半是这样无言的时刻。

“你不开心?”他突然问我。

“没有。”很快地回答,已经是傍晚了,太阳暗淡发红,给古镇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纱衣,我们坐在水边,没有什么景点要看,大家都散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关心你。”

我带着荒诞的心情嗤笑:“一日夫妻百日恩。”

陈染全无声息,搂住我的肩膀,手又轻轻抬起,捏了捏我的脸,他总喜欢做这样的小动做,像对待一只小猫,我是不是也应该像小猫一样,除了温顺的背起耳朵,毫无它法。

“四年,我们,是越走越近,还是越走越远了?不管一生有多么长,四年总不能算是弹指一挥间。”或许是借着夜色,我才有勇气问出这个问题,我希望有一个答案,无论是什么。

他沉默了,我也沉默了。

“你是不是想说,要我把眼界放的大一点?”侧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

陈染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和粼粼的江水一样,都染上了夕阳的余晖。

“他人即地狱。”

“你是说,我是地狱?”我哑然。

“不是,这样就挺好。”笑着摇头。

我还想问什么,又似乎没了,蓦然松下心理那根弦:“现在,真像那句诗。”

天色渐晚,会有人来看我们吗?

夕阳,总有种辽阔的浪漫与温柔,静静的舔食着不识一字的农妇和绝望孤独的诗人,最美的还是余光中孩子们奔跑过的欢叫和窗前某个人的回忆,被窗外的旅人带走,又丢弃在荒野上,蛰伏过每个秋天。如果有可能,我想做一天夕阳,去看看等待同时又被等待的一切。在这样的夕阳中,他抱住了我日渐瘦小的身躯,温柔的吻安慰着那些不安而又坚定的小心情,让人几近沉醉。

耳畔忽然响起吉他弹奏的月亮代表我的心,陈染错开我的脸,把我搂在怀里,明明是想骂什么又么说出口,我笑出来,听着他的心跳,在刚刚来临的夜色中,希望永远这样下去。

我突然转过身来,大步地走向草坪的另一端,我义无返顾地进入到他们中间,我的IPOD的没电了,我要回去充电,我有理想,我有表达,这是艺术。

——Hyperboreer

有一段时间,陈染消失掉了,不,他还在那里,却毫无反应,全然把自己关了起来,不回短信,打电话不在,去学校找,也不见人影,小伍说,他又在读德意志古典哲学。

久而久之,我也就习惯自己活自己的,读书,学习,打工,看午夜电影,记得有一天看到《天堂电影院》时,内心久久不能平静,像男主人公一样,会站到他的楼下静静地等待,后来有一天,也是新年,我听着学生们一起倒数的声音,突然想制作一个东西,像电影里那样许多无声的吻戏剪接在一起,如果我们真是相同的结局,那么这个在他看来十分朋克的礼物一定会送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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