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行李箱,拿出厚厚的稿纸,除了平静的心,这就是我在厦门得到的全部,大学的张教授一直在帮我,每次写完剧本,都是他帮我推荐,我把他催了一年多的稿子,一张张塞进传真机里,希望这一次,是真的写出息了,不知道张老为什么一直看好我,但有人相信,我就特别容易坚持,陈染以前对我说,你写点东西吧,没想到,这一写,就要一辈子写下去了。
记得在厦门的岁月,孤独中几个月不说一句话,稿纸写了撕,撕了写,陪着窗外的芒果黄了又落,落了又黄,写作的枯燥,却给了我生命的鲜活,它让我从情感的执念中走了出来,以一种真正沉淀过的心境去看待自己,看到了自己的幼稚,也原谅了他的不成熟,看到了爱情的美好,也明白了爱情的局限,人应该不断地去追求,一直在路上,也许你还不知道自己所追逐的究竟是什么,但是,如果不向前走,你就永远也不可能知道。
没想到,这个人要见我,更没想到,是这个人,解开了我最后的心结。
金黄的液体顺着杯沿滑落下去,我生疏的说了声谢谢,小伍放下酒瓶,透过黑框眼镜看着我,我特别讨厌他戴眼镜,让人心里发毛。陈染说他在炒股,看得出来,书卷气淡了不少。
“真没想到,你们竟然结婚了。”
我不知道接什么话,就继续沉默。
“陈染是个诗人,诗人啊…”小伍靠在沙发上,声调挑的十分戏剧化,又干巴巴的补充一句:“配你真是浪费了。”
“你是来讽刺我的吗?”
“不是。”他又直起腰,递过一个盒子:“我是来送礼的。”
我疑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立马和上:“这是什么意思?”
“没意思,陈染是我最好的哥们,我的就是他的,其实什么也不用送,我现在就有这个,是个意思。”
“我不能要。”
“没说是送你的呀,我是送你们的,陈染说不要了吗?”
“……”
小伍点上一根烟,抽了两口,比比划划对我说:“其实你这个人,除了长的好看,一无是处。脑子,不行,眼界,狭隘,气质一个字,”他手一伸:“俗不可耐。”
“我有这么差吗?”
“有,绝对有,相信我。做人你是不行,做女人,你看,你水性杨花…”
“我怎么水性杨花了?”
“你说你和陈染好的时候,跟没跟别人好过。”
“这无从谈起,再说他还跟别人好了呢。”
“你哪只眼睛看见了?”
“我两只眼睛都看见了。”
“你瞧瞧,你瞧瞧,第二个毛病,善于嫉妒,还有,爱耍脾气,你看,从上海跑到重庆,从重庆跑到厦门,把我这哥们整的那时学都不上了,尤其三年前,回北京我差点没认出来他,胡子拉碴,不成人形。我说就这住店还得给钱呢,有你这样的吗?”
我目瞪口呆的听着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数落,真是一句比一句损。
小伍好不容易说够了,喝了一大口酒:“他为了为你,那真是不值,有些事儿你不知道吧,我就不告诉你,我走了。”说完就麻溜的站起来,又补充一句:“你可能是真的爱他,不过我得送你句话,陈染没了你,会走得更远。”
没了我,会走得更远吗?
拿起小伍送的礼物,实在无法评价,我以为金条是古代才流通的东西呢。
也许吧,从前,我虽然爱他,看到的却只是自己,好像除了自己别人都没有喜怒哀乐,就像小伍,他看到的只是陈染,那么你呢,你读了我的故事,知道谁对谁错了吗,当你此时想起你爱的那个人,我想你是知道的,对与错,永远比不上值得不值得。
2007年一月,我在众人面前嫁给他了,前一晚,拿出那个黑色的吉他,我说陈染,总是你给我唱歌,今天我给你唱首歌吧,他点点头,我唱了首家喻户晓的老歌,只不过,很用心,用心唱给他听。
没有承诺,却被你抓得更紧
没有了你,我的世界雨下个不停
我付出一生的时间想要忘记你
可是回忆回忆回忆
在我心里跳出来拥抱你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我的寂寞逃不过你的眼睛;
特别的爱给特别的你
你让我越来越不相信自己
我还听见你的声音
紧紧萦绕我的心
我还不能接受分离
就是永远不在一起
婚礼还是随我的意,从简,没有酒席没有宾宴,只不过,像小伍说的,要了一个俗不可耐的仪式,我想我能亲耳听见他的回答,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