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一个偏执受的倒掉(4)
这绝不是吸毒能造成的消瘦速度,更像某种疾病的征兆。
他默默观察,看着林谨吃药时飞快的动作,看着他按胃部的频率越来越高,看着他喝了两口粥就放下碗,强忍着恶心的模样。
第六次。
程素问醒来的第一句话,是道歉:
“昨天我不该跟你吵那么凶,对不起。”
林谨正在拿药的手顿了顿,眼底满是警惕,像是在判断他的意图。
程素问没提吸毒,只是拉着他的手,轻声说起往事:
“当初送你去商学院,我以为是为你好,后来才知道,有人议论你的过去,还霸凌你。可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一个人撑了下来,小谨,你一直都很棒。”
这些话,是他在循环里反复回想,才敢说出口的。可林谨只是猛地抽回手,冷笑一声,拒绝任何形式的温情靠近。
第七次。
这一次程素问醒的很早,他突然想起一件往事。
一年前,一个国外的企业家皮特先生愿意签下他们的跨进项目,开会时,身为总裁助理的林谨频繁出入于办公室,皮特好男色,提出条件:只要让林助理陪他,这个项目就能拿下来。
程素问抱着林谨的手突然紧了紧,他好像是自问自答,又像是对着怀里人说:
“小谨,你那晚还是去了酒店,对不对?”
他的声音带着痛苦:“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正站在酒店门口,脸色白得像纸。我骂你下贱,骂你还在用身体换东西,我说你忘了当初在夜来香,是怎么跟我谈条件的吗?你说帮我找文件,条件是赎身和包养,因为靠着我,没人再敢欺负你。可你现在,又要重蹈覆辙。”
怀里人的肩膀猛地颤抖起来,他转过身,眼底蓄满了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我是为了你的公司,那个项目对素商集团有多重要,你不知道吗?我只是想帮你!”
“我知道。”程素问的声音哽咽了,“对不起小谨,当时我不该那么说。我不该把你的付出,说得那么不堪。”
这是他第一次为这件事道歉,对着这个第一次听到他道歉的人。
林谨愣住了,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素问哥,你总是在误解我,你昨晚还说我吸毒,你从来就不相信我。”
他话语里是浓的化不开的委屈,说着说着,他又开始抽搐。
这一天终于跟往常不一样,程素问抱着他,不让他出门。
6
第八次。
醒来时似乎有哪里不一样,程素问看了看钟表,六点整。
好像比前几次早了一会儿。
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谨又重新窝回了他的怀里,他的手抱着对方的肩膀,能够感受到他浅浅的呼吸。
程素问收紧手臂,将人抱得更紧些,鼻尖蹭过林谨的发顶。
晨光还未穿透窗帘,似乎一切还能重来。
“小谨,你生病了,对不对?”
程素问知道那人醒了,只是不愿睁眼。
林谨的身体瞬间绷紧,没说话,只是将脸埋得更深。
“你把药瓶上的标签撕了,就是怕我看见。可你这段时间每天早上都会呕吐,人也瘦得不成样子,一件衬衣空荡荡的挂在身上,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他扳起林谨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宝宝,别一个人扛着了,好不好?告诉我真相,我们一起面对,别再让我胡思乱想了。”
可是怀里的人,只会沉默。
第九次、第十次、第十一次……
后来重复的很多次,他都没有再说过话。
第十五次,程素问在深夜醒来,看着钟表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才天亮。
7
似乎林谨得了失语症,他就连争吵都不会了。
程素问看着他,用力回忆着过往。
早上,林谨醒来,他迟钝的下床、洗漱、干呕、端来粥示意他喝……
然后自己去抽屉里拿药,仰头吞下,关门离开。
今天,在他走到门口时,程素问叫住了他:
“林谨,你过来。”
少有的,他指名道姓喊他。
林谨顿住脚步,随即缓慢转身走了回来。
他从上到下看着被镣铐捆着的男人,嘴唇动了动,但是没说出话来。
程素问说:“把钥匙拿出来好吗?”
话音刚落,林谨就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他。
程素问头一次被捆着的时候还朝着他温柔的笑着,说:“就把我的手解开,好吗,给我二十分钟,然后你再给我捆上。”
他被他眼神里的真诚说服,果真去隔壁的柜橱里拿来钥匙打开程素问腕子上的镣铐。
镣铐解开的一瞬,程素问看见手腕上那一小片比其他肤色要白出一个度的细长痕迹,觉得很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