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当颤抖不止的指尖触碰到枪管的瞬间，腹部突然遭到重击，咽喉被狠狠扼住。

"呃啊……！"

延宇被人揪着衣领掀翻在地。那张早已被打得皮开肉绽、布满血污的脸上，劈头盖脸地砸下无数难以辨音的嘶吼。虽然语言不通，但那充满杀意的声线已足够让人明白——尽是些不堪入耳的咒骂。

延宇肿胀的眼皮艰难地眨动着，手指扣住了男人掐住自己脖颈的手腕。反正对方右臂已丧失战斗力，就算自己再怎么缺乏实战经验，这波也尚有胜算。正当他咬牙硬撑时，男人钳制的手掌突然松了力道。

咳嗬，呃咯。男人喷出的血水溅落在脸上。在模糊的视野中，看到贯穿男人脖颈的触手。随着触手倏然抽离，大量鲜血如同喷泉般从男人喉间涌出。

―请求应答。

延宇甚至没能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只是急促地喘息着。

"收到阿格尼斯的无线电。"

从刚才开始就无人应答的无线电里，突然传来某人焦急的回应。延宇怔怔望着徐俊苍白的脸——他正试图将自己和男人分开。

"延宇先生。"

延宇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在仅剩一半的视野中，终于完整映入了徐俊的身影。贯穿徐俊手背的金属短刀突兀地横亘在视线里，然而徐俊正用双臂护住自己的头部，使他无法继续察看。

"中尉，……中尉。"

就在延宇翕动嘴唇呼唤他的瞬间——

轰隆——！撼动地轴的巨大轰鸣吞没了他们。世界在刺目的白光中明灭闪烁，旋即又被漆黑暗幕完全笼罩。四处飞溅的尘土与落叶哗啦啦地倾泻在他们身上。

透过徐俊护住头部的手臂间隙，延宇在朦胧视野中目睹了难以置信的景象。

肩扛RPG-7火箭筒（俗称巴祖卡）的女人正瞄准着这边。身旁有人将弹头装填完毕。尽管耳膜发胀，周遭却寂静得可怕。

"不要，不要……求求你。"

唯有徐俊紧拥着自己时发出的焦灼嗓音，依稀传入耳中。当延宇本能预感到死亡降临、死死抱住徐俊手臂的刹那——

砰砰，哐当。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取而代之的是连串诡异的闷响。原本紧闭双目的延宇微微睁开了眼。

直到刚才还举着火箭筒对准他们的女人无力地瘫倒在地。咚、咚。接连倒下的尸体无一例外都被削去了半边头颅。

“……”

狂风呼啸而至。直升机螺旋桨声如同从极远之地传来般隐约可闻。每当唯一能动的右眼一闭一睁，眼前景象就会骤然切换。

“……起亚！你没事吧？”

“池中尉这是…怎么回事？这到底…”

人们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在耳畔忽近忽远。延宇摸索着徐俊仍紧抱着自己的手臂，将他手掌拉到模糊的视线前。

“延宇先生，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快停下，先处理您自己的伤…”

延宇拔出嵌在徐俊手背上的短刀，伸手覆上他的手背。咚。前倾的身体倒入徐俊怀中。将额头抵在他肩头的延宇闭上双眼，陈青梧近乎贴着耳畔嘶吼的声音直刺而来。

“小家伙！……所以再坚持一下就好……”

还活着啊，我们。

延宇用尽全身力气，将徐俊的手握得更紧。

第64章

“延宇先生。”

失焦的瞳孔缓缓转向徐俊。

“延宇先生，能听见我说话吗？”

肿胀的眼睑让徐俊连单侧眼睛都难以睁开，仅能勉强撑开一条缝隙。延宇的瞳孔剧烈震颤着。

“是，是……现在听得很清楚。……中尉。”

断断续续的模糊发音从他唇间漏出。原本清秀的五官早已面目全非，半边脸因淤血肿胀得老高。

徐俊实在不忍直视那张脸，转而按压他侧腹进行止血。实际上伤势更重的是徐俊，但子弹贯穿血肉的痛楚，却远不及目睹延宇负伤带来的冲击。

"所幸子弹没有完全贯穿，只要止血及时就没事。再忍一会儿。"

"咳咳……咳咳……"延宇呛咳着试图支起上半身，徐俊惊慌失措地按住他肩膀。

"延宇先生，不能乱动……"

延宇仍固执地撑起身体抓住了徐俊的手。沾满不知是谁血迹的手背上覆上了他的手掌。曾被短刀贯穿的徐俊手掌此刻已止血，只剩撕裂的皮肉残破不堪。

“……”

徐俊察觉到延宇的意图。另一只手抚上他的手臂与肩头。

"……别这样。"

当那双手触碰的瞬间，隐藏的伤口突然刺痛起来。徐俊扭头躲避正在抚摸战斗中撕裂的下颌与后颈的手指，猛地甩开被抓住的手。

"中尉，制导……"

"这种时候还想着制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