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回响双星轨迹(3)
“识别新人”是通往目标的关键,或许也是最大的陷阱;
“勿直视”、“勿应答”是两条具体的行为禁忌,违反的代价可能立竿见影;
而“破坏仪式”的后果——“永伴新人”,字里行间透出的寒意,足以让最勇敢的人灵魂战栗。
他的视线,最终缓缓扫过那些静立在供桌两侧的纸人。它们脸上那永恒不变的、标准到诡异的笑容,在摇曳的烛光下,仿佛活了过来,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嘲弄。
纸人……冥婚……陪葬……
这些非人之物,这些古老习俗中的恐怖元素,彼此交织,构成了这场死亡游戏的核心背景。线索,或许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死物、却仿佛蕴含着恶意的纸扎之中。
就在众人的情绪在绝望的深渊边缘摇摇欲坠之际——
“呜——哩——啦——!”
一阵极其尖锐、凄厉、完全不似人间应有的声响,毫无预兆地,从村子那浓稠的黑暗深处,破空而来!
但那绝非任何喜庆场合应有的欢快曲调,也不是寻常丧礼的纯粹悲怆。这唢呐声扭曲、变形,音调高亢到刺耳,如同用生锈的铁片刮擦着玻璃,又像是无数冤魂在同时尖啸,夹杂着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骨骼摩擦的怪异节奏。它穿透了厚重的墙壁,无视了物理的阻隔,直接钻进每个人的耳膜,蛮横地搅动着脑髓,直抵灵魂最脆弱的角落。
灵堂内所有的声音,包括那最后的、无力的哭泣和咆哮,在这一瞬间,彻底消失了。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蕴含着浓烈不祥与诅咒意味的唢呐声冻结在原地。中年男人的身体僵直,壮汉脸上的横肉在微微抽搐,眼镜青年瑟瑟发抖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而那女孩,则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瞪大了充满血丝的眼睛,连呼吸都几乎停止。
在这足以令常人精神崩溃的诡谲乐声中,他微微眯起了眼睛,那深邃的瞳孔深处,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有一种锐利如鹰隼般的光芒,一点点亮起,穿透了眼前的昏黄与黑暗。
等待结束了。
这场以生命为赌注的死亡游戏,伴随着这哀乐般的唢呐,已经无可逆转地……
而他的狩猎——或者说,他那深埋于迷雾与血色之下的、更为执着的寻找——也将在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在这片被遗忘之地,在这死亡与诡异交织的荒村舞台之上,他必须活下去,不惜一切代价。然后,找到那个他必须找到的人。
那个……或许早已沉沦于深渊,甚至可能已经忘记了他存在的人。
第2章 唢呐声响
那唢呐声,已不再是单纯的声音,它仿佛拥有了实体和意志,如同一条条冰冷滑腻的毒蛇,从村子的腐烂心脏中爬出,沿着地面,缠绕上每个人的脚踝,向上攀附,最终死死绞紧了他们的脖颈,带来一种近乎实质的窒息感。
灵堂内,最后一丝人声的涟漪也彻底平息了。先前哭闹的女孩像是被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甲因用力而深深陷进脸颊的软肉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在她沾满灰尘的脸上冲出两道泥泞的沟壑,她的身体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的枯叶。中年男人彻底瘫软在地,昂贵的西装裤沾染上污秽也浑然不觉,眼神涣散,嘴唇翕动着,发出一些无意义的、破碎的音节,仿佛精神已先行一步崩溃。那壮汉依旧紧握着拳,古铜色的手臂上肌肉虬结贲张,但仔细看去,便能发现那贲张的肌肉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凌曜是这片恐惧泥沼中,少数还能保持清醒与行动能力的异类。他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僵在原地,而是如同暗夜中的狸猫,悄无声息地移动到一扇窗户旁。他没有鲁莽地破坏,只是将指尖抵在早已破损的窗纸边缘,极其缓慢地将那孔隙扩大了微不足道的一丝,如同一个最耐心的猎人,在窥视外界未知的险境。
窗外,是浓稠得令人绝望的夜色。
没有月光温柔的抚慰,没有星光遥远的陪伴,只有一片吞噬一切的、仿佛能吸收所有光线的墨黑。几点幽绿色的鬼火,在远处坍塌的土坯房和及腰的荒草间飘忽不定,明灭闪烁,像是迷失亡魂无声的恸哭,又像是这死亡村落眨动的、充满恶意的眼睛。借着这微弱诡异的磷光和灵堂内艰难透出的昏黄烛火,他能勉强辨认出这是一个彻底死去的村落轮廓——残垣断壁,朽木横陈,杂草吞噬了曾经的人间烟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破败与荒凉。
而那催命的唢呐声,正从村子最深处、那片最浓稠的黑暗中心,不断逼近。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不再是飘忽的背景噪音,而是有了明确的指向性。它勾勒出一条无形的路径,仿佛一支沉默而庞大的送葬队伍,正踏着某种诡异的节拍,沿着村中荒芜的小径,坚定不移地朝着这座孤岛般的灵堂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