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抬手摸把脸，刚动了动指尖，就撞进一片温热的掌心。

男人的声音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绷。苏慕言偏过头，借着微光看清了床边的人——厉承爵没穿西装，只套了件深色家居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线条流畅的肌肉。他的指尖还停在苏慕言的额头上，那温度比苏慕言自己的皮肤凉些，却让那阵灼烧感稍微缓了点。

苏慕言下意识地想往后缩，后颈的腺体却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他闷哼了一声，没忍住蜷起了身子。

“别动。”厉承爵的声音沉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再动，“医生说你是标记后信息素没稳，又受了凉，烧到39度了。”

苏慕言没说话，只是闭了闭眼。他的助听器被厉承爵收在抽屉里，此刻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勉强听清厉承爵话里的关键词——“39度”“医生”。他能感觉到男人的指尖还留在他的额头上，没再像以前那样带着压迫感，反而很轻，甚至有点小心翼翼，像是怕碰碎了什么。

这种陌生的温柔让苏慕言很不自在。

他想起几个小时前，自己还因为厉承爵禁足他的事，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肯出来。晚饭时佣人送来的粥他一口没动，直到后半夜浑身发冷，意识模糊间好像听到有人敲门，他没应声，再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原来，是厉承爵进来了。

“渴不渴？”厉承爵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次离得更近了些，苏慕言能感觉到他的气息拂过自己的脸颊，带着点雪松味的信息素——不是那种能压得人喘不过气的高浓度，而是很淡很淡的一缕，像窗外飘进来的晚风，轻轻绕在他鼻尖。

苏慕言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喉结动了动。他确实渴，喉咙干得像要冒烟，可他不想跟厉承爵说话，更不想让他喂自己喝水。

厉承爵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没再追问，只是起身去了客厅。脚步声很轻，没像往常那样踩得地板咚咚响，苏慕言能听到他去厨房接水的声音，还有拉开抽屉找东西的动静——大概是在找体温计。

没一会儿，厉承爵就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玻璃杯，还拿着支体温计。他把杯子放在床头柜上，弯腰想帮苏慕言夹体温计，动作顿了顿，又直起身：“自己能夹吗？”

苏慕言睁开眼，看向他。床头灯的光落在厉承爵脸上，能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下巴上还冒出了点青色的胡茬——显然是没休息好。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抬起手，接过了体温计。

指尖碰到厉承爵掌心的时候，两人都顿了一下。

厉承爵的手很暖，苏慕言的却冰凉。男人的指尖下意识地攥了攥，像是想把他的手捂热，可只一秒，又松开了，只是低声说：“夹好，五分钟后我来看。”

苏慕言“嗯”了一声，这是他被标记后，第一次主动跟厉承爵说话。

厉承爵似乎也愣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没再多说，转身坐在了床尾的沙发上。他没看手机，也没做别的，就只是坐着，目光落在苏慕言的身上，却没像以前那样带着占有欲的审视，反而很沉，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房间里很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苏慕言能听到自己耳朵里的嗡嗡声渐渐小了些，大概是身体的不适盖过了听力的杂音。他侧躺着，背对着厉承爵，却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人的目光——不刺眼，甚至有点温和，让他想起小时候生病时，母亲坐在床边看他的眼神。

心口突然有点发闷。

他想起昨天白若曦来公寓时，故意把咖啡洒在他的钢琴谱上，他气得推了白若曦一把，刚好被厉承爵撞见。他以为厉承爵会像上次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骂他，可厉承爵只是让白若曦滚出去，还把他的钢琴谱拿去修复了。

还有前几天，他的助听器电池没电了，没跟厉承爵说，却在第二天早上发现床头放了新的电池——是厉承爵让林舟买的，跟他原来的那款一模一样。

这些小事像针一样，轻轻扎在苏慕言心里。他一直以为厉承爵把他留在身边，只是因为“专属Omega”的占有欲，是为了报复苏家当年的“恩情”，可这些细节，却让他有点分不清了。

“时间到了。”

厉承爵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苏慕言回过神，抬手想把体温计拿出来，却因为头晕，动作慢了些。厉承爵见状，立刻走过来，伸手帮他把体温计取了下来。

“38.2度，退了点。”厉承爵看了眼体温计，松了口气似的，声音也软了些，“先喝点水，再把药吃了。”

他端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杯，试了试水温，才递到苏慕言面前：“温的，慢点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