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我知道错了/薄情总裁的替身新郎(25)
最好的复健师每日准时上门,课程排得密不透风。每一个拉伸,每一次负重,都伴随着撕裂般的痛楚和冷汗。贺凛咬紧牙关,沉默地承受着,仿佛要将这具曾经承载了太多错误和虚妄的躯体,彻底打碎重塑。他不再通过特助打听江郁的任何消息,那幅《骤雨初歇》的买家调查也暂时搁置。他像一个苦行僧,将所有的精力都聚焦于“恢复”这一件事上。
唯一的例外,是每日午后,他会准时打开手机,点开那个几乎从未有过对话的聊天界面。界面上方,是江郁的名字,下面一片空白。贺凛会极其认真地敲打一行字,内容千篇一律,如同工作汇报:
【今日复健完成,一切顺利。】
没有称呼,没有表情,没有多余的废话。发送时间精确到分秒。
然后,他便放下手机,不再多看一眼。仿佛这只是他每日必须完成的一项仪式,至于对方是否回应,他不敢期待,也强迫自己不去期待。
最初的一周,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那个灰色的对话框安静得像一座墓碑。
贺凛看着发送成功的提示,心脏会习惯性地紧缩一下,随即又被他强行按压下去,继续投入下一轮的复健折磨。
直到第八天下午。
他刚结束一轮痛苦的器械训练,浑身被汗水浸透,虚脱地靠在墙上喘息。手机屏幕亮起,提示有一条新消息。
贺凛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几乎是颤抖着点开。
只有一个极其简单的系统表情:
那个小小的、黄色的竖起大拇指的图案,在空白的对话框里,显得如此突兀,又如此……惊心动魄。
贺凛死死地盯着那个表情,像是要把它烧穿。一股滚烫的热流毫无预兆地从心脏直冲头顶,让他眼眶瞬间酸涩。他猛地转过身,将额头抵在冰冷的墙壁上,粗重地喘息着,肩膀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
只是一个表情。
一个可能毫无意义、只是随手回复的表情。
却像在无边黑暗中,终于看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却真实存在的星光。
从那天起,贺凛的“复健汇报”下,偶尔会收到那个。没有任何规律,有时连续几天都有,有时又会间隔很久。贺凛从不追问,也从不因此调整自己发送的时间。他依旧每天准时发送,然后将手机放下,将那份因为一个表情而掀起的惊涛骇浪,死死压回心底最深处。
他开始在复健之余,尝试做一些简单的事情。比如,按照营养师的食谱,给自己准备一顿极其难吃的病号餐。比如,第一次笨拙地使用洗衣机,结果把昂贵的羊绒衫洗缩了水。比如,在阳光好的下午,拖着依旧乏力的身体,步行到公寓附近的公园,坐在长椅上,看着嬉闹的孩子和散步的老人,一坐就是一下午。
他试图重新学习“生活”,一种剥离了贺家继承人光环、剥离了血腥资本博弈的、最普通的生活。过程笨拙而可笑,但他异常认真。
时间悄然流逝,窗外的梧桐树叶渐渐掉光,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指向天空。
贺凛的身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肌肉重新变得紧实,脸色也红润了些,只是眼底深处,沉淀下了更多无法言说的东西。
这天傍晚,他刚从公园回来,手机响起,是特助。
“贺总,您之前让我留意的那位法国回来的策展人,林先生,他明天晚上在‘覔’画廊有个私人小范围的交流晚宴,这是他的强项,也是江先生最近接触比较多的领域。邀请函……需要我去争取一份吗?”特助的语气小心翼翼。
贺凛握着手机,站在公寓空旷的客厅中央,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沉默了片刻,目光落在自己刚刚因为试图修好一个松动的柜门而弄破的手指上,渗出的血珠已经凝固。
他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不用争取。以我个人的名义,问问林先生,是否方便多加一个旁听者。告诉他,我只是对当代艺术感兴趣,不会打扰。”
特助在那头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应道:“是,贺总,我明白了。”
贺凛走到窗前,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城市。心跳有些失序,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因为一种近乎虔诚的郑重。
他知道“覔”画廊,那是江郁的画廊。他知道这个晚宴,江郁大概率会在。
这不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偶遇”。这是他重建自我的路上,第一次,尝试着,以一种平等的、不带来压迫感的方式,去靠近那个他亏欠了太多、也渴望了太久的人。
他不知道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是彻底的无视?
是冰冷的拒绝?
还是……那丝他不敢奢求的、微乎其微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