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郁,我知道错了/薄情总裁的替身新郎(51)
江郁则坐在餐桌旁,沉默地进食。饭菜总是温度刚好,口味也是他偏好的清淡。他吃得很慢,胃部手术后的不适感尚未完全消退。
两人之间隔着大半个客厅的距离,很少交谈。有时江郁吃完,会坐在原处,看着窗外逐渐暗下来的天色发呆。贺凛也不会催促,只是耐心地等着,直到江郁起身离开餐桌,他才默默过去收拾碗筷。
这种相处模式,枯燥,重复,却奇异地让人感到一种暴风雨后的宁静。没有尖锐的冲突,没有刻意的讨好,也没有虚伪的寒暄。像两块曾经激烈撞击、如今棱角都被磨钝的石头,在时间的河流里,被迫停留在同一片浅滩,保持着一种疲惫而脆弱的平衡。
这天傍晚,贺凛照常过来。江郁正站在客厅那面巨大的书架前,仰头看着最高一层。那里放着几本厚重的画册,他似乎想取下来。
贺凛放下保温桶,没有说话,只是走过去,轻松地伸手,将那几本厚重的画册取了下来,递到江郁面前。
江郁接过画册,指尖无意间触碰到贺凛的手背。两人俱是一顿。
那触感温热而干燥。江郁迅速收回手,抱着画册,低声道:“谢谢。”
贺凛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背,上面似乎还残留着那一瞬间的微凉触感。他蜷起手指,也回了句:“不客气。”
江郁抱着画册坐到沙发上,慢慢翻看起来。贺凛则像往常一样,坐到另一侧的单人沙发上,打开了笔记本电脑。
室内只剩下书页翻动的沙沙声,和键盘偶尔敲击的轻响。
夕阳的余晖透过百叶窗,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江郁翻着画册,目光却有些游离。他的视线不经意间掠过对面沙发上的贺凛。贺凛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侧脸在暖光下显得比平时柔和,只是眉宇间那道因为长期蹙起而形成的浅痕,依旧清晰。他穿着简单的灰色针织衫,不再是以前那种一丝不苟、带着距离感的昂贵西装,整个人似乎也随着这慢下来的节奏,沉淀下了某种更真实的东西。
贺凛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眼。
江郁立刻垂下眼帘,假装认真看书,耳根却微微发热。
贺凛看着他那副故作镇定的样子,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很快又隐去,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屏幕。
一种微妙的气流在安静的空气里无声涌动。
又过了几天,江郁的精神好了许多,可以在公寓里稍微走动。傍晚,贺凛带来了一份需要他过目的、画廊与海外美术馆合作项目的补充协议初稿。
“李律师看过了,基本没问题,但有些细节涉及你的专业范畴,他觉得还是你亲自确认一下更稳妥。”贺凛将文件递给他,语气公事公办。
江郁接过,坐在餐桌旁仔细翻阅起来。贺凛则坐在对面,没有离开,也没有打扰他。
看到某一处关于展览作品保险和运输责任的条款时,江郁的眉头微微蹙起,拿起笔在旁边做了个标记。
“这里有问题?”贺凛问。
“嗯。”江郁头也没抬,指尖点着条款,“对方想把运输途中的意外风险完全转嫁给我们,这不合理。而且保险理赔的认定标准太模糊,容易产生纠纷。”
他的语气专业而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贺凛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灯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这样的江郁,不再是病床上那个苍白脆弱的琉璃娃娃,而是重新变回了那个在属于他的领域里,敏锐、坚韧、闪闪发光的画廊主。
“我让法务按你的意见重新拟订这条。”贺凛立刻说。
江郁“嗯”了一声,继续往下看。
等他全部看完,标注完所有需要修改的地方,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小时。他将文件递还给贺凛。
贺凛接过,看着上面清晰有力的笔迹和精准的批注,点了点头:“我明天就让法务处理。”
这时,保姆已经做好了晚饭,摆上餐桌后便默默离开了。
两人像往常一样,相对无言地开始吃饭。
吃到一半,江郁忽然放下筷子,看着贺凛,开口问道:“贺氏最近那个新能源项目的海外并购,还顺利吗?”
贺凛拿着筷子的手一顿,有些意外地抬起头。江郁很少过问他商业上的事情。他点了点头:“差不多了,还在走最后的反垄断审查程序。”
“嗯。”江郁应了一声,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根青菜,状似无意地说,“那个国家的工会势力很强,注意劳工安置方案,容易出问题。”
贺凛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江郁会知道这个项目,更没想到他会提出如此具体而内行的建议。这个细节,连他手下的项目团队都差点忽略,是前不久才由当地顾问紧急提出的风险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