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刺入耳(279)
开始她只是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干活不利索惹人嫌,可后来她千般注意万般小心,还是达不到标准。
后来张岚提出离职,阮汉霖不假思索立马签字,她才明白原来只是不被需要而已。但临走时阮汉霖转给她三十万,算是补偿金。
补偿金?
补偿什么呢?
张岚的难以启齿让阮与书明白其深意,是补偿他和她儿子当年的荒唐事。阮与书始终不明白,自己在阮汉霖心里就是明码标价的商品吗?
他可以接受孟林和孔祥海的羞辱,可万万不能接受阮汉霖的“弥补”。
这让那些日夜都变成笑话。
可既然选择坦然接受回归原点,阮与书就不能再逃避,承受阮家恩泽多年他不能忘恩负义。
例如现在他站在阮宅大门口,像多年前放学后拉开大门,仿佛某段记忆被无情抹杀。
再次踏上满院的落叶,阮与书心底的不安越发明显。待到他行至门前发现家里似乎没有人,他试探性地将手指按在上面,门锁应声而开。
六年间指纹锁损坏数次,就连品牌方的维修师傅都劝说阮汉霖更换新的,但听闻要重新录入指纹时,他每次都是严词拒绝。
他只希望阮与书每次回来都能够顺利进入,六年前的老古董般的指纹锁修修补补,终于等来被阮与书亲自开启。
“煎饼果子,怎么又你自己在家呀?”
“别跑别跑,你钻叶子底下我找不着你!”
门刚被拉开条缝儿,煎饼果子就险些窜出去,吓得阮与书提进行李箱匆匆关门。可小家伙还是不停地扒门,叫声听得他跟着着急。
“乖一点,你主人待会儿就回来了,你怎么这么粘人啊?”
阮与书没办法只好把饭团从太空包里放出来,然后弯腰捞起煎饼果子放在怀里哄着,恍惚间他瞧见地面上有一团暗红色的痕迹。
好奇心驱使下阮与书伸手轻触干涸的边缘,染在指尖的淡粉色让他心头一惊。
是血。
家里只有煎饼果子,他几乎确定血迹来自小家伙。只是放在手心转圈观察半天,无论是精神头儿还是体型都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煎饼果子你生病了?你主人呢?”
煎饼果子自然给不出答案,可一股不好的念头涌进阮与书的脑海。回想着昨晚的火锅,他没见阮汉霖夹几筷子,但一想到他吃辣后胃疼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担心。
难道是那人孤身去医院了?
阮与书掏出手机拨出他烂熟于心的号码,铃声居然在沙发上响起……
他在家?
卧室、书房、厨房、影音厅……
楼上楼下阮与书遛完连个鬼影都没见着,最后他将目光锁定在紧闭的房门上。虽然他知道里面两位老人不想见到自己,或许连孔阿姨和阮叔叔也会对他厌恶至极。
但为了确保阮汉霖没有晕倒在某处,他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
印象中的笑脸展现在阮与书面前,他依次望过去却在下一秒睚眦欲裂。
最旁边赫然悬挂一张他既熟悉又陌生的相框,阮汉霖的嘴角明明挂着笑可阮与书只觉得苦水填满他的心头,那人眼底像望不穿的黑洞不舍地看向前方。
宛如和阮与书对视着。
阮与书的动作快于思考,他一把扯下相框抱在胸前,就好像看不见那张脸,这张遗照就不复存在。
不对劲儿。
心底的惴惴不安终于找到源头,那就是现在的阮汉霖一点儿都不“阮汉霖”。
当年在S市他可是为能带回阮与书不惜对自己下狠手,他的情感充斥着浓烈和一意孤行。
可如今……
那张遗照被颤抖着扣在茶几上,阮与书摸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阮与墨顺便报警,只是他拉开门的瞬间煎饼果子猛地冲出去。
狗的嗅觉最是灵敏,这次阮与书没有制止它。可小家伙的脚步停在小仓库门口,然后摇着尾巴撕心裂肺地朝着里面狂吠。
冰凉的指尖触碰到门板时,阮与书呼吸变得急促且浑身颤栗。
因为门是从里面被锁住的。
“汉霖哥?你在里面?”
“你把门打开。”
阮与书还是期盼着最好的结果,但偏偏事与愿违。无人应答,回想起那团暗红色他右腿猛地蓄力。
一脚、两脚、三脚……
残破的门板轰然倒地,出乎意料的是竟然没有掀起漫天灰尘,就宛如依旧有人住在这里。
一切都保持着当初的模样,急于寻人的阮与书目光扫视仓库内的陈设,最后目光死死钉在那张东拼西凑的木板床上。
踹门的动静震耳欲聋,可床上的阮汉霖蜷缩着一动不动。
“你……怎么睡在这儿啊?”阮与书声音颤抖脚步虚浮,越接近木床他心底的恐惧越发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