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有落虽然听不懂蛇语，但看那样子也觉不忍，忍不住开口求情：

“长青，这是不是太狠了一点？你把它留下吧，我……不喂这么多了就是。”

怨生大喜过望，扭动得更起劲了：

‘有戏！还是有落阿哥心善！’

然而，裴长青却只是淡淡瞥了它一眼，手臂一伸，已然将房门关上，彻底阻绝了怨生那哀怨的目光。

“不能这么惯着它，”

他转向苏有落，语气缓和下来，

“等它自己回来就好，不用喂太多，这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我也吃不了这么多，分它一点正好。”

代禾正好端着一碗刚煎好的汤药走了进来，那浓重苦涩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直冲鼻腔，让人光是闻到就忍不住想皱眉。

裴长青自然地伸手，从代禾手中接过药碗，准备亲自喂苏有落。

“我自己来。”

苏有落却先一步伸出手。

他不想连喝药这种事都要人伺候。

裴长青看了他一眼，没有强求，将药碗递到他手中，随即又将一小碟色泽诱人的蜜饯推到他面前，“喝完吃这个，会舒服些。”

苏有落深吸一口气，蹙紧眉头，一口气将碗中散发着难以言喻气味的汤汁灌了下去。

药汁入喉，那股极致的苦涩瞬间在口腔和喉咙里炸开，饶是苏有落做好了心理准备，也被激得浑身一颤，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好半晌才缓过气来，带着浓重的鼻音，虚弱又愤愤地吐槽：

“代禾阿哥怕不是还偷偷加了半斤黄连和捣碎的胆汁进去吧？喝一口，感觉我的舌头已经背叛我的身体，独自去投胎了……”

他苦得整张脸都皱成了一团，连忙拈起一块蜜饯塞进嘴里，试图驱散那恐怖的余味，

“裴长青，你确定代禾阿哥不是在借机报复我，嫌我之前质疑过他的医术？”

“还是说……这其实是你们苗疆某种秘而不宣的刑罚？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再……苦其味蕾？”

听着他这番夸张的抱怨，裴长青原本因担忧而紧绷的脸上，不禁露出一丝无奈的笑意。

“良药苦口，代禾为了这方子，也耗费了许多心血。”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看着苏有落被苦得龇牙咧嘴、生动无比的表情，

裴长青心里反而稍稍松了口气，

至少，他还有力气和心思来抱怨，这比之前那毫无生气的痛苦模样要好上太多了。

只是，下次或许该让代禾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在保证药效的前提下，稍微改善一下口感？

第109章 误伤

守卫匆匆找到正在处理寨务的裴长青，低声禀报：

“乌鲁塔，苏阿郎他……不肯喝药。”

裴长青眉头微蹙，握笔的指节一顿，他心知，苏有落并非任性之人，这般抗拒，定有缘由。

“药先温着，我一会去看看。”

当他端药走进房间时，果然看见苏有落蜷缩在床榻角落，脸色苍白，眼神里充满了抗拒和……恐惧。

见到裴长青，尤其是他手中那碗药，苏有落不受控制地向后缩去，背脊紧紧抵着墙壁，仿佛裴长青是什么洪水猛兽。

裴长青试探着向前，伸出手想拉住他：

“有落阿哥……”

“别过来！”

苏有落浑身止不住发抖，他体内的蛊虫似乎清晰地感知到了那碗药带来的致命威胁，正疯狂地躁动、反扑，啃噬着他的意志与脏腑，带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根本无法靠近那药汁。

“有落阿哥，这药必须得喝。”

“不……不要……”

苏有落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襟，指节泛白，不住地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痛苦的乞求，

“好难受……裴长青，求你了，不要逼我……拿走……把它拿走！”

看着他那副被折磨得近乎崩溃的模样，裴长青下意识把药放下，安抚道：

“好，好，不喝，你先冷静一下……”

苏有落泪眼朦胧地抬头，急促喘息着试图聚焦视线。

裴长青握紧他冰凉的手，

“告诉我，是哪里难受？是蛊虫在反抗吗？”

“它……它怕这个药……”

苏有落断断续续地抽气，“一闻到药味就像要撕碎我……”

可就在他想将苏有落揽进怀里时，苏有落的眼神骤然涣散，瞬间变得空洞而无神。

在他模糊的视线里，裴长青关切的面容猛地扭曲、变形，与他噩梦中那些撕扯他、吞噬他的狰狞鬼怪重叠在了一起！

苏有落惊叫一声，挣脱束缚，几乎是本能地，一把抓起了旁边矮几上用来切水果的银质小刀，朝着眼前“鬼怪”狠狠刺了过去！

“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与银铃相撞，发出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