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100)

“你怎么……”

你怎么知道姥姥的意思?

“我心有灵犀。”

“你是什么人?”唐缈忽地问。

“我是同伙。”

“谁?”

“你的同伙。”

“可是……”

淳于扬在他耳边说:“到里面商量。”

唐缈把他推开。

他感到头晕、心口发闷,一半因为烦躁, 一半因为淳于扬指尖传来的温度,那温度沿着脊髓往下传播, 叫人忍不住要逃。

“别烦我了, ”他虚弱地说,“性命攸关的事怎么能不跟人家说呢, 就算是贼,只偷一把钥匙也罪不至死吧。”

这时淳于扬突然手臂一挥做了个动作,从常识来推断,是把脑袋上的夜视装置迅速取下了。

他刚把那玩意儿塞进挎包,火光便照亮了祠堂小院,原来是司徒湖山、周纳德和离离他们等不及,举着火把前来察看情况。

“晚了。”淳于扬低声道,“你错过机会了。”

“出什么事啦?”司徒湖山迈进门槛,嗓门隆隆的在祠堂四壁间回荡。

事到如今,唐缈不再隐瞒,回答:“机关坏了。”

司徒湖山的脸顿时变了颜色:“啊?怎么就坏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跟前,唐缈指着原本藏在青砖下的铁环给他看,又指向那段铁索:“像是卡住了,怎么都拉不动。”

司徒湖山不信,给周纳德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抓住铁环向后拉,挣得满脸通红、满脖子青筋、恨不得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仍然毫无动静,不由得不信。

“这就是关闭毒水深沟的机关?”司徒湖山再次求证。

唐缈点头。

“没骗我?”

是真的,他从唐缈的表情里看出来了。

“没别的地方可以关?”

当然没有,就算是盏灯泡也不过一个开关,难不成唐竹仪早在几十年前还有心情弄双开双控?

“这可怎么办?”司徒湖山在铁环附近苦闷地踱来踱去,破旧不堪的胶鞋底发出吧嗒声。

周纳德考虑片刻,将火把插在高处的砖缝里,简洁地说:“那同志们,挖吧!”说着徒手将脚下青砖一块一块掀开,将砖块下方的泥土暴露在空气中。

是该挖出来看看情况,司徒湖山闻言赶紧帮忙。

砖块铺设年深日久,下边那一层约五六公分厚的泥土被压得平整结实,好在重庆气候温润,尤其是夏季多雨地面返潮,还不至于板结得无法刨开。

撬开了砖,挖走了泥,却惊疑地发现泥土底下居然还是石头!

他们只好花时间寻找更称手的工具,扩大挖掘的面积,但越挖越是心寒,原来那不是一小块石头,是一大块,铁链从石头上的一个直径和茶杯口差不多的、漆黑的小洞中穿出。

由于只看到石头暴露在外的一点儿,他们不能判断它的形状,只知道单单从这一面来说,它是平的。

就算那是一块石板吧,可它有多厚呢?面积有多大呢?如果它只厚约一两寸,占地一两平米,那还有被挪开、敲碎的可能;可如果它厚达数尺呢?如果它是长条石的一部分而那石头重达数吨呢?

唐缈没来由地想起了阳山碑材,那块巨石位于南京汤山,高七十八米,重三万吨。

明成祖朱棣抢了侄儿朱允炆的皇位后,为了笼络人心,打算在南京为老爹朱元璋竖一块功德碑,于是征用了无数民伕,用万人坑里累累白骨的代价去凿那块石头,最后也没能把碑竖起来。因为那简直不是石头,而是一座山,太重太大,以明代的工程学水平根本无法运输,即使到了今天依旧困难重重。

有些人好大喜功到想要逆天,最终还是被自然规律扇了一巴掌。

唐竹仪大约是一九三七年至一九四零年之间制造这个机关的,那时候对建筑用石料的加工、切割水平不比明代高明,依靠火烧水泼,用錾子凿,估计切不出什么薄如蝉翼的石头。

司徒湖山不肯放弃,说:“再挖挖看。”

他们继续挖掘,将摆放唐家祖先灵位牌的长案都移开了好两张。幸亏扣放着唐竹仪照片的花梨木条案位于铁环所在地的对面,双方互不搭界,否则就可能有人会发现那张条案下方有个奇怪空镜框。

时间流逝,火把燃尽,公鸡都已经叫三遍了。

一切都是无用功,那块石板根本摸不到尽头,或许它在青砖和薄泥之下覆盖了祖宗祠堂的整个地基。

淳于扬尝试着把手伸到石头小洞里去,但他的骨架太大,只能伸进去四根手指。唐缈也试,稍微好些,仍旧不行;离离的手掌可以进洞,但到此为止;唯有唐画能够伸进去一截胳膊。

她提供的信息是:“摸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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