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114)

淳于扬把手电筒横在嘴里咬紧,一手拉唐缈,一手抱唐画,朝原路埋头直冲。司徒湖山、周纳德和离离跑在他们前面,一边干呕一边飞奔。

然而跑了几步他们才惊觉那边并无退路,只不过是死胡同加上断头梯!

在他们身后,压倒性的恶臭铺天盖地排山倒海劈头盖脸追逐而来,充斥整个空间,一点不留余地,连问句“为什么”的机会都没有,只有继续向前。

唐缈试图停下,并扭头观察情况,但被淳于扬揽住腰往前猛带,对方力道如此之大,令他几乎绊倒。

他喊:“哎哎哎哎哎!!”

淳于扬从嘴里摘下手电筒塞给他,自己则紧紧抿着嘴、憋着气,面色铁青,一副快死了的模样。

唐画小棉袄似的帮他捂住鼻子,可惜无论怎么捂,臭气还是无孔不入。

在恶臭的逼迫下,六个人别无选择地跑到甬道尽头,紧贴着冰凉的石壁惊恐不已,此时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知道大事不妙,但又无从应对。

离离捂着鼻子喊道:“绳梯!绳梯!”

大概她还想着通过绳梯回到地面上去,虽然在那里也被圈禁,但至少还能呼吸新鲜空气。

淳于扬居然真就冲向了附近的绳梯,慌手慌脚地在绳结上瞎摸。这人有洁癖,此时最不冷静,因为臭味很容易就把他的理智挤跑了!

唐缈扯他回来,怒道:“干什么呢你?把口罩戴上!”

淳于扬刚刚摸出口罩,在手电光有限的照明范围内,臭气的源头就出现了——虫。

但又跟姥姥养的那些稻虫、甲虫、还有那个神秘兮兮的荧光门卫不太一样,它们移动很慢,数量很多,集体行动。

当它们像某种巨型软体动物似的一涌一涌,一蠕一蠕地转过拐角,一点一点地接近后,众人才看出它们是种两寸来长、体态柔软、喜欢抱团的白虫子。

换言之,大蛆。

“呕……”唐缈吐出了最后一点黄绿的胆汁。

淳于扬已经崩溃了,他背靠石壁,瞪圆眼睛,俊秀的鼻梁上一滴滴渗着冷汗,突然抓住唐缈的手说:“把我的颈动脉割断!”

“什么?!”

“给你刀!快割!”

“啊?!”

“快啊!”淳于扬暴怒,“别让那些东西在我活着的时候碰我!”

他虽年轻,却经历过一些险境,也考虑过自己将怎样死亡。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设想自己被臭气熏天的蛆虫淹死!与其这样,他宁愿自己从未在这个地球上生存过!

唐缈怎么可能对他下手,再说落榜生连颈动脉在哪儿都不清楚!

“淳于扬!你他妈别拽我啊!你他妈清醒一点!”

“快割!死在你手上,我至少心甘情愿!”

唐缈回手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但老子不当杀人犯!!!”

唐缈倒是很清醒,蛆虫带来的气味强迫他极痛苦地清醒,那味儿实在太臭太刺鼻太要命了!学术上来讲叫做“超高浓度吲哚”,足以熏喉咙,辣眼睛,让人高度紧张,深恨五官灵敏,以及欲死不能!

周纳德浑身发抖,离离又哭又叫,司徒湖山仰天怒吼:“怕什么也不能怕蛆啊!赶紧拿扁担、拿铁锨、拿铲子、拿榔头来,把它们砸个稀巴烂!”

这货也奇葩,居然能嚷嚷出一堆手头没有的工具,说他因强烈刺激而突发精神分裂都算是客气的。

离离于是骂道:“老畜生,别添乱!”

倒是周纳德给了个切合实际的建议:“应该用火烧,快把那两堆绳子点燃,或许能够抵挡一阵!”

唐缈一听,赶紧划亮火柴,咬咬牙,鼓足勇气冲了上去。

蛆虫潮涌的速度不快,所以距离他们还有三四十米,唐缈撒腿狂奔到接近虫子的那堆绳梯前,与之狭路相逢,感觉这辈子也不可能看到比这更恶心的情形了。

无数的肥白虫子在地下蠕动着、翻滚着,铺成毯、抱成团、聚成堆、堆成塔,像夏天粪坑里耸动的蛆,像浓稠肮脏白里泛着绿的恶浪,沿着狭窄的石壁慢慢地、呈圈状地、无法阻拦地朝他逼近。

都说蠕虫没有器官,不会出声,其实会的,它们的存在、聚集、移动便是声音。

如果要形容得不那么恶心,你们可以想象在黑夜茫茫的天地间,那草木被害虫摧残吞噬的声音;在狂风飒飒的群山林海中,火焰肆意焚烧的声音;以及动物或人在寂静中垂死的声音。

唐缈哆嗦着想要点燃绳梯,然而那东西长久存放在地下比较潮湿,火焰一沾上去便灭了,连续划了三根火柴都没点着。

在他身后,手电筒已经改由司徒湖山举着,电光因为人的紧张而晃成了一团虚晕。

第四根火柴的火焰是被蛆虫潮涌带来的恶臭空气冲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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