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门密室(115)

唐缈连忙背过身,用身体护住火柴,用颤抖的手继续划。他咬紧嘴唇努力地维持镇静,脑门上有大颗大颗的冷汗落下。

虫潮离他很近,火却始终没能燃起。

淳于扬绝望地喊他快回来,他不肯,继续划那最后一根火柴,仿佛和这件事儿杠上了,以至于都没看见那根火柴头上根本就没有火药,就是一根光杆。

淳于扬发出了野兽般的哀嚎:“你回来啊——!!!”

淳于扬现在最想要什么?

想要一把枪,一枪把唐缈毙了;然后想要一颗炸弹,将自己和唐缈一同炸成无知觉、无意识、无边无野的血肉碎片,两人飞上洞顶,落下地面,混作一团,就这么结束吧!!!

唐缈终于决定放弃,然而已经太晚。

在距离他仅有几米远的时候,虫潮似乎得到了某种冲锋的指令,陡然增高二三尺,夹杂着汹汹的怒气碾轮一般滚过来,几乎刹那间就将绳梯堆以及站在上边的他包围!

“……!!”

淳于扬一把将唐画揽在胸前闭上了眼睛,司徒湖山和周纳德也闭上了眼睛,连一向冷血的离离都发出了歇斯底里的惊恐尖叫。

然而事情发生了奇异的转折——就在几乎接触到唐缈的一瞬,虫潮停了。

唐缈维持着阻挡的姿势半蹲着,虽然双目紧闭筛糠一样抖,却像一把剑或者更光明的什么东西似的,将蛆虫集团切开了一个缺口。

虫潮停滞,声息未绝,它们翻滚、挤压、叠加、掉落、聚拢、蠢蠢欲动,可仿佛遇到了无形的屏障,再也无法前进。

等到唐缈察觉没有后续,偷偷睁开眼睛,它们便“呼”地往后退了一截。

唐缈浑身上下一通乱摸后发现没少零件,尝试性地站直了身体,虫子的触手离开了绳梯堆。

唐缈被熏得弯腰呕吐,它们又退一截。

唐缈再度站直,与其对峙,虫潮距离他已经两米开外了。

“……”

唐缈突然叫了一声,跳下绳梯堆,蛆虫们便“哗啦”摊开。

“……”

唐缈猛然捂住鼻子朝着蛆虫们冲去,虫潮立即向两侧分散,给他闪开一条道。

“……”

好吧,那继续!

唐缈做了一个站立起跑姿势,然后大步向被黏液腐蚀过的石径上跑去,隔着鞋底都感到脚下的灼热和腐臭。

他的脚底还有伤呢,天啊!!!

他好两次失去平衡几乎滑倒,姿势狼狈不堪,但虫潮“忽忽”地急速退却,速度至少是它们席卷而来时的三倍。它们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拂掸、撕裂、扯烂、碾碎,溃不成军。

是唐缈在驱赶它们,就好像驱逐一群羊,驱散一群鸡。

唐缈已然理智断线,一边吱哇乱叫,一边将虫子撵过了拐角,撵回漆黑幽密的甬道深处。直到他被脚下一个凸起的石块绊倒,结结实实摔在地上,这才倾斜着身体大吐特吐起来。

胆汁和胃液划过食管时又苦又酸,他的喉咙在灼烧,大脑就像挨过锤击似的嗡嗡作响,连带着双耳轰鸣,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听见淳于扬在耳边喊他。

“唐缈!唐缈!”淳于扬蹲在他身前,一手捂着口罩,一手拍打他的面颊,不停地重复他的名字,“喂!唐缈!唐缈!唐缈!……”

唐缈侧躺在地面上:“……”

淳于扬想扶他,但又碍于遍布他全身的腐臭粘液。

唐缈有些傻乎乎的:“刚才……出……出什么事了?”

淳于扬说:“这该我问你啊!”

唐缈说:“我不知道……”

淳于扬的脸色依旧惨白:“我也觉得你不会知道……”

司徒湖山牵着唐画跑来,由于惊骇,居然喘了半天没说话,等到唐画带着哭腔喊了一声“缈”,他才反应过来,哆嗦着问:“唐唐唐缈,那蛆……那……那么多蛆蛆蛆蛆蛆都他妈是你养的?!”

唐缈有气无力地捶了一下地面,冤屈地反问:“我……我他妈养蛆干什么?”

“不……不是你养的,为……为什么听你他妈指挥?!”

“我他妈不知道啊!!”

淳于扬克服心理障碍拉唐缈起来,顿时痛苦作呕,因为唐缈身上满是烂臭粘液,仿佛在蛆虫堆了打了一个滚。他不能忍受这样的唐缈,想替他把颈动脉割断。

司徒湖山训斥道:“淳于扬,这个时候你就别讲究了吧!你想要干净,回去结婚时好好拾掇拾掇,把房子打扫了,大衣柜子领了,大床买了,床单被褥枕巾窗帘从上到下洗个干干净净!”

淳于扬和唐缈同时问:“什么结婚?”

司徒湖山说他也不知道,就是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词儿,一定是刚才被臭虫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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