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以后(94)

张父这些年来已经半退,就是没退,他一时半刻哪里拿到出!他猛地醒过神来——他这妹妹目前还没和张钧浩离婚,不过是在为财产分割反复拉锯争执的阶段,如果张钧浩没了,那么曾蕾将会得到多少遗产——!!他觉得自己有些灯下黑了,平常只觉得曾蕾蠢,何曾看出她也是这么个狠角色!“曾蕾!他是你丈夫——”

曾蕾打断他:“他这几个月来咄咄逼人想甩了我,又哪里把我当妻子了?就是这么些年过来,他对我有多少真心?……不过他不仁我可不能不义,他被绑架了我心里也急,钱,我是全部准备好了,你那边凑凑看,需要这一百万就同我说一声,我就当少买2个包——”

曾裴已经不耐地把电话挂了,随即颤着手拨了程明的电话,无人接听,再打,关机了。

这下才真地惊出了一头的冷汗,才知道自己是被那两条落水的疯狗给摆了一道——张钧浩不能死!之前的计划,他只想利用这个和张钧浩宿仇的二世祖除叶维盛去这碍事的眼中钉,张钧浩会由他“历经险阻救出”,从此之后,张钧浩还不是和他永远绑在一起,别说一家上市公司,就是再扩张十倍又有何难!可如今看来,给多少赎金都没用,程明是想要张钧浩的命!自己谋划的这场“绑架”不过是为他找好的一个借口,就是警方查下去也只会认为是求钱不得而撕票,自己做了次捕蝉的螳螂而不可知!

他腾地起身,因为过于惶急,桌上的眼镜被扫落在地,一脚不慎,镜片顿时碎成千片。

夜幕低垂,荒山野外似乎因着数声虫鸣而更显寂静荒凉,但细细听之,却似乎夹杂着几道竭力压抑的粗重呼吸。

张钧浩同叶维盛伏在草丛里,都是一动不敢动地僵硬着。不远处有几道手电黄光不时扫来,每一次袭临,都让二人紧张地屏住呼吸。

没有交通工具的情况下,他们只能从之前看见的山路下山,沿着公路跑,才有逃出升天的希望——只是没想到他们回来的那么快,先前走了的俩人匆匆跳下车,和捂着肚子互相搀扶的亮人会合了,一起操起家伙搜山,正好将他们堵在山道之前。

“现在……怎么办?……拖?”维盛伏在他耳边悄声道。张钧浩忽然拉低他的头,手电光从发梢尖掠过,两人贴在一起,剧烈的心跳隔着肉体蔓延开去。

会死在这吗。维盛没问出声,二十六年第一次落到如斯凶险,全身都撕裂一般的疼痛,仿佛一场不能清醒的噩梦。

“不会,维盛,我……你……都不会死。”心有灵犀似地,张钧浩加大了力量抱紧他。

眼前的男人满脸油污,头发凌乱,额角上还有未凝的血疤,狼狈落魄而肮脏,再不如他平日那样高高在上无懈可击。维盛第一次发现张钧浩其实也老了,眼角的细纹在失去气场神态动作的支撑后毕露无遗,这才是张钧浩,没了外在没了财富没了虚伪,真正的张钧浩。那么多年过去,其实他们都变了。

张钧浩轻轻翻身,压到自己胸腹的旧伤又是一阵闷哼,而后拉着维盛的手:“我们没武器,僵持着迟早得被他们抓住,离公路不远了,我们……冲。”顿了顿,冲他一咧嘴,“别怕。”

这是兵行险着,维盛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昨天还希望永远不再见面的男人,点了点头,生死由他去。

当又一轮灯光交集巡弋过后,张钧浩深吸一口气,拉着维盛的手一跃而起——落地的瞬间,就吸引身后无数脚步交叠——他们追上来了!

叶维盛从来不知道自己能跑地这么快,一脚高一脚低,慌不择路,只能跟着眼前这道熟悉又陌生的背影,忽然追赶的脚步一窒,似乎停了下来,然而不过过了瞬间,数道裂空之声接连响起,维盛直觉地毛骨悚然,随即被张钧浩狠命拉过,趴进一个浅草窝里,有几星灼热擦着背过去,啪啪地打进前方的老树干上。

维盛回过神来,子弹!这些人动枪了!

那四人看不清到底中弹了没,似乎也不想赶尽杀绝,只是缩小了包围圈,慢慢地逼近上来。走在最前的人性子急,刚想拨开草丛查看,忽然窜出一只手,拽过他的衣领,他猝不及防地向下摔去,脑门上随即被用力一磕,登时血流如注。

张钧浩丢了石块,拉着维盛拔足狂奔,身后追兵骂骂咧咧地,上膛,开枪,火力并不密集,但如死神的镰刀,时时刻刻游弋威胁。

两人气喘吁吁地摔进山石后,背靠着背,还能听见子弹敲击石壁的不绝声响,仿佛穿过耳膜,直接敲击在他们的头骨上。张钧浩闭上眼,狠狠地握了握维盛的手:“这样下去逃不掉了,我们分头跑,都往山下跑,他们只剩三个人,兴许……机会还大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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