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2青山遮不住(16)

雨点大得象冰雹,砸在脸上火辣辣地疼痛,却一排排密集降临,借着暴风的携力,斜斜地打在城市的每一块砖瓦,“劈劈叭叭”一片爆竹样的声音。天地之间给灰色的雨幕连接在一起,很多时候,象是黑沉沉的天空粉碎了,化成大雨坠落人间……

崇学进入得有些艰难,却又不急躁,仰恩每一次僵直,他便停下来,在他颈后亲吻,在两人连接处亲昵抚慰。仰恩感受着身后的躯体汗如雨下,“叭叭”落在此刻敏感异常的后背,每一点滴都是他为自己付出的等待忍耐,仰恩扭头吻去,臀部向上迎合……

云层此厚彼薄,雨水于是一阵大一阵小,海潮一样,波波浪浪,上来一阵再退去,再涌上来,再退去,风却是渐渐地息了……高潮短暂却极霸道,关闭了身体的一切感官,两首赤裸交叉在一起,固定在那无声的刹那,如同一个奇怪的符号……

来去匆匆的夏日雷雨之后,天空水洗般纯净……我看见了彩虹。仰恩象是梦呓般低声呢喃,很大很大的一道彩虹,跨越了整个人间。

一走进“船”,仰恩便看见玉书站在梯子底下,叽叽喳喳指挥子渔挂灯笼,一会儿说低了,一会儿偏了,高低上下总不得劲儿,弄得子渔满头大汗,站在梯子上东倒西歪,怎么看怎么危险。

“我来吧!”他自告奋勇,走上前去,“子渔你下来!”

玉书却没拦着,倒是走下来的子渔有些不好意思:

“那怎么好?你娇生惯养,能会弄这个?再说咱家这还是个难伺候的主儿呢!”

“你都能行,我怎么会不行?”

仰恩说着一手拎着灯,一手扶着梯,轻巧地爬了上去。“船”的装修有些特色,在屋顶悬挂了一艘乌篷船的模型,这灯笼便是要挂在船头的。梯子很高,仰恩倒不怯,回身跟玉书商量得往哪里挂好,一会儿功夫挑了不偏不倚的位置,挂上去效果正好。

“啊呀呀!仰恩你真是能文能武,佩服!”子渔笑眯眯地称赞。

“你当个个象你一样,中看不中用?”玉书横了他一眼,又改正道,“不中看也不中用。”

“这么说就有欠公道,”仰恩一边接过玉书递过来的毛巾擦手,一边说,“前段时间子渔追踪‘德全药房’的杀人案,巡捕房都跟着他的报道和线索调查,很了不得啊,象是受过专门训练一样。”

“唉……得了吧!我一个跑社会新闻的小记者,上头一句话,我就得跑断腿,就分到一个好活计,采访四爷吧,要是没有你,恐怕也要泡了汤……”

仰恩似乎想到什么,跟子渔谈到转行的事。当时的社会名笔,多跑政治新闻,因此出了不少记者出身的政治人物,一时也是风光无限。上海的几家影响大的报馆,仰恩倒是多少都认识,也说得上话,如果子渔有那份心思,他是愿意帮忙的。

子渔自是求之不得,最少这是个难得的学习机会,喜从天降,高兴得差点要把抱着仰恩不放了,好在他没有被幸运冲昏头脑,仍然记得自己的爱人是多么大的一个醋坛子。

“你们先聊!我出去买菜,晚上仰恩留下来吃饭,我亲自下厨!”

子渔眉开眼笑,一路小跑儿出了门。正是下午生意清淡的时候,玉书嘱咐了店员几句,便带着仰恩出了后门。他跟子渔住的地方离店只隔一条弄堂,步行三五分钟便到。

进了屋,玉书烧水泡茶,一坐下便直问:

“看你桃腮水目,终于跟丁崇学云雨了吧?”

一句话问得仰恩立刻满面通红,竟不知如何做答,只用眼光责怪玉书的口无遮拦。

“你脖子上的吻痕还没散呢!”玉书说着,用手指了指脖根儿的地方,“再说了,两个人你情我愿,有什么不好意思?”

他还算给仰恩面子,没在这问题上逗留,似乎也有些烦躁,显得心不在焉。玉书早就明白,崇学与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对那人多年的期望不过是他站在地平线,仰望着的一个梦想而已。

好似多年前,自己处心积虑地搓和仰恩与尚文,到最后,这两人兜兜转转又凑在了一起,怕是上天指定的缘分,任外力怎么拆,也散不了吧?玉书解释不了,看不明白的事情,通通归到命运上去。

况且仰恩跟崇学均为强势之人,出身背景,无论凭借什么标准来衡量,都无比般配了,自己还真是不折不扣地做了这么多年的观众而已。可也是观众的角度,他看着这两人不慌不忙地发展,即使现在也不急着确定关系,那份从容,均是来自对彼此的信任,外表的形式,言语的表达,跟内在的决心比起来,都显得渺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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