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七点的天还能看到隐隐约约的光亮，盛夏的夜来得总是迟些。

何安在从路边小摊车买了两个卤菜、一只烤鸭。

派件时路过的江边拉起了警戒线，可以看到搜救船正在水面上前行。

何安在心下一惊。

“老板，这大河又出啥事儿了？”

“嗐，不知道谁家小孩儿又去河里游泳，没上来。岸上学生看到了就喊路过的人救人，110都打了。好几个大人下去找都没找到，这会儿再捞……估计是捞不上来了。”

“现在小孩儿都太皮了，不听劝啊。”

“那确实，这水多深呐！天天大喇叭喊谨防溺水，就是不听……父母这会儿可不得哭坏了！”

何安在回到家，屋内一片漆黑，何兴还是没有回来。

何安在把不大的房子到处转了一遍，一切都和早上离开时一样，没有人回来过的痕迹。

“草……”何安在低骂一声，“这么大个人还能把自己走丢了？难不成又去赌了？”

何安在饭也没吃，就去把附近几个棋牌室找了个遍，一点儿没看见何兴的身影。

一个纹着大花臂的寸头壮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呦，你就是何兴那跑了的老婆生的孩子，不是听说也跑了吗？怎么又回来尽孝了？”

何安在厌恶地皱着眉头，理都没理他，扭头就走了。

那男人看着何安在离开的背影，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何安在回到家，懒得开灯，坐在沙发上看着重复播放的电视节目。连喷香的卤菜都觉得食之无味。

明天要是还不回来就去报警。何安在想着。

事实上何安在一晚上都没睡好，自己根本等不到第二天下班，早上起来跟老板请了假直接就去了公安局报案。

回到房子里，他总觉得自己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越是急着想要想起这件事情，越是想不起来。

他坐在床边咬自己的指关节，手机乍然响起，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尤为刺耳。

“您好，请问是何安在先生吗？您上午报案说父亲失踪了，现在我们这边在安乐街道发现了您父亲的尸体，请您来公安局认领一下。”

久久没有收到何安在的回复，电话对面迟疑着问:

“何先生您还好吗？”

“……我知道了，我这就过去。”

看到何兴尸体的时候，何安在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特别激动的情绪。

何兴走了，在安乐街道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在被人遗忘的垃圾角里，用自我了解的方式安安静静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何安在拿着骨灰盒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忘记关掉的电视机还在放着日复一日的天气预报。

人的一生终有终点，有人早早下车，有人光辉许久。

他也需要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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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想着一号晚上发的，结果晚上十一点收到了第二天晚上九点被抓去开会的消息。开完会回来磨蹭一会儿，等写完，零点又过了……

祝各位十一月平安顺遂，晚安。

第 2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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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安在一觉睡到下午，醒过来的时候干坐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起床。

何安在打算干到月底就把这份工作辞了，现在已经月中了，因为何兴的事老板又给他放了一个星期的假——虽然何安在觉得不需要这么多天。

不需要告诉谁何兴已经不在了，也用不着摆桌吃席。何安在找了一家最便宜的墓园，当天就把人安葬好了。立墓碑时，工作人员问要刻点什么内容，何安在只是摇了摇头。

“什么都不用刻，立无字碑就行。”

工作人员大概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要求，迟疑了一下:“真的什么都不用刻吗？立墓碑这种事情还是不要马虎的好……”

墓碑无非是为了被记忆，试图用最后的力量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自己存在过的痕迹。

对于何兴来说，被记忆大概是最没意义的一件事了吧。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都已经和他没关系了，还不如早日投胎好好转生。何安在想。

“真不刻，就这么说定了。”

把何兴安葬好后的第二天，何安在又是一觉睡到中午。起了床也是无所事事，他在屋里扫视了一圈，开始收拾何兴的东西。

老年机的电量能用好几天，何安在把它放进箱子里时，不小心把屏幕按亮了，显示有一条未读短信。

何安在以为是什么欠费提醒，点开却是何兴留给自己的话。

『儿子，不知道你能不能看到这条短信。

自从你回来，我一直在想，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我又老想到你小时候，你妈还没走的时候，那时候多好。你小时候爱笑，不像现在，每天都好像有好多心事，看起来好疲惫。看着别人家的孩子天天乐呵呵的，我的心里就难受得慌。我也知道我没资格说这话，造成你现在这样的人是我，我现在后悔已经迟了，说什么也没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