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霓虹夜(58)
作者:姜厌辞 阅读记录
直到虞笙言简意赅地将话挑明,他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才被击溃,“难道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完全比不上菲恩吗?”
虞笙没再去看瓦莱里奥的表情,目光飘回到玫瑰园里,竟然也把那苍茫的绿看顺眼了,半分钟后,才看回去。
接下来的话,为了方便他理解,她故意说得很慢,“完全的意思是,从菲恩的每根小卷毛到脚趾甲,吐出的每个字音,就连喘息声,都在我主观审美的阈值内,至于你——”
她用审视的目光从头到尾对瓦莱里奥进行了一番批判,明明矮了对方一个头,却不难感受到咄咄逼人和居高临下的气势。
许久瓦莱里奥才找回自认为完美的笑容,“如果你知道菲恩的过去,玛雅小姐,你觉得还会说出这种话来吗?”
虞笙知道他下一句会说些什么,但她不打算停,一个深呼吸的间隙,淡声说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会通过我自己的眼睛和心来感受,不需要你在我面前没完没了地叽叽喳喳。”
菲恩究竟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对于目前的虞笙而言,只是无关轻重的小问题。
她喜欢他,这种喜欢里暂时没有包涵任何对未来的憧憬,有的只是当下持续性的心动,换句话说,她是在和这一刻真实又鲜活的菲恩谈恋爱,而不是和活在记忆里或阴暗或在阴暗里不断挣扎着的人格当灵魂伴侣。
怕瓦莱里奥那蹩脚的中文水平听不懂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虞笙多补充了句,“叽叽喳喳的意思是,从嘴巴里到处往外面粪。”
话越说越糙,瓦莱里奥的表情成功变得越来越难看,也终于意识到论嘴皮功夫,压根不是对方的对手,他再挑衅她或者菲恩,无疑是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索性聪明地选择了闭嘴,借口有事离开。
等他走后,虞笙才慢腾腾地抽回目光,一个转身,在脂白色的雕花石柱看见一袭银灰色身影。
就那样笔挺地站着,双臂自然下垂,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动作,神态也是,分明是寡淡的,落在他身上,存在感却异常强烈,风雅翩翩。
菲恩没想要偷听,只是来得太巧,她和瓦莱里奥谈论的话题中心又围绕着他展开,唤醒了他心底深处的好奇和稍不留神就能把他吞噬的不安。
两个人同时朝对方走去,虞笙大大方方地问道:“你都听见了?”
菲恩实话实说:“从你开始谈论我的小卷毛和脚趾盖听起的。”
“……”
什么玩意?
一般人不是该回“嗯”或“听了一部分”,哪有他说得这么详细的,这和拿她反复鞭尸有什么区别?
虞笙不多见地面上一红,正准备挑起另一个话题好将这事翻篇,就听见菲恩正儿八经地说了声:“谢谢。”
她耸了耸肩,用不太把他这句当回事的口吻回道:“可我不记得我为你做了什么。”
菲恩说:“我记得就够了。”
虞笙觉得他话里有话,揣摩的空档,瞥见他手里的纸袋,从她的角度,只能看见黑色的边框。
“这是什么?”
“Euploea midarus.”
“嗯?”
菲恩用中文译名补充了句:“蓝点紫斑蝶。”
他取标本的动作很轻很慢,在他落下最后一个尾音,虞笙才看清它的庐山真明目。
“去医院后,祖父送我的。”
他炫耀的姿态,就像幼儿园里得到老师糖果奖励的孩子一样,显出几分稚嫩的骄矜,也像候鸟带着它的期待飞入下一个春天。
短暂地看愣了虞笙,她勾唇笑笑,“很漂亮,像你之前送给我的星河玫瑰。”
“还有更漂亮的,在我的蝴蝶储藏室里。”
菲恩小心翼翼地将标本放了回去,“虞笙,你想和我一起去看看吗?”
“你的珍宝储藏室?”
菲恩点头,眉眼含笑,似乎完全没有受到瓦莱里昂背地挖墙脚的影响。
“当然愿意。”虞笙说。
储藏室就在三号公馆二楼拐角的一个房间,窗帘紧紧拉着,一点光亮都透不进,偌大的房间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洞穴,晦暗阴冷。
灯的开关就在门边的墙壁上,伸手就能探到,但菲恩似乎完全没有要开灯的打算,轻车熟路地走到窗户旁,拉了下床帘,露出一道十公分宽的光柱,细碎的尘埃在半空飞舞。
只是这样一束光,房间霎时变得明亮不少,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长方体玻璃储藏柜,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满了蝴蝶标本,两面墙上也挂满装有标本的相框。
菲恩找到一处空位,将卡尔文送的礼物挂了上去,一面说:“这里的蝴蝶有一半都是我的父母和祖父送的,我很喜欢。”
那对看似不靠谱的夫妻常年在外旅游的其中一个目的:为了给他们的孩子寻找迷人罕见的蝴蝶。
那会菲恩背对着自己,虞笙看不清他的脸,直到他转过身。
他那双仿佛用海水萃取出的眼眸,被不同色彩的包围着,像漏光的胶片,显现出不同的光芒,纹丝不动的站姿,像被滞留在上世纪港岛街头的霓虹灯光里,在猝不及防间,被人摁下快门。
虞笙迟缓地收回目光,指着玻璃柜里的其中一个标本问:“它叫什么?”
这只蝴蝶一眼攫取走她的注意力,清新的薄荷绿,像夏日拂过树荫的凉爽的风。
“Charaxes subornatus,淡绿无螯蛱蝶。”
菲恩问:“你喜欢吗?”
虞笙毫不犹豫地说“yes”。
“Want it?”
这次她摇了头,“It's yours.(它是属于你的)”
菲恩没说什么。
空气安静下来,虞笙觉得这样的沉寂别有深意,最近的菲恩很奇怪,总是突如其来地沉默,但他不会挪开眼,直勾勾地拿忧郁的眼睛注视着你,偶尔她还能注意到里面翻滚的情绪,似乎有什么东西快要苏醒,很像冬眠过后的野兽抑制不住狩猎本能,暴虐张开猩红的嘴。
这种感觉偶尔让她害怕,但它也会很快消失。
就像现在,等她回过神,他又变成另一个人,微垂的眼睫,看上去有种玻璃般的易碎感。
“Finn.”虞笙站在光柱里叫他,虽然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她才想她此刻的笑容一定是明朗的。
“I'm yours——”
她轻声说:“at the moment.”
菲恩终于笑起来,他一把揽过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她抱到玻璃柜上,双腿微叉,裹住她的小腿,右臂撑在他的身侧,然后俯下了身子。
考虑到这是菲恩的神圣之地,两个人平时的行事再荒唐也有所顾虑地只进行到接吻这一环节。
结束后菲恩说要去给她泡杯他最擅长的茉莉花茶,于是先去了趟一楼厨房,虞笙一个人先回了卧室。
没一会听见敲门声,她用德语回了句“请进”,门外却迟迟没有动静。
她一脸狐疑地打开了门,过道空无一人,地毯上放着一个信封。
她捡起回到房间,把信封放到茶几上,刷了会手机,忍不住又往那看去。
就像潘多拉魔盒,它的存在本身不停地勾起她的好奇心,同时她很清楚,这或许不是她该好奇的。
菲恩的出现中断她的注意力,虞笙浅尝一口,茉莉的清香在唇齿间荡漾开,她朝他竖起大拇指。
菲恩自己没喝,挨着她坐下,很快注意到那个信封,“这是什么?”
虞笙迟疑了会,五秒的沉默让她错过撒谎的机会,只能照实说:“你离开的时候,有人放在门口的。”
“是谁?”
“我没有看到。”
菲恩皱了下眉,打开信封,神情一瞬间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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