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被哄(30)
作者:舒不知 阅读记录
把早点放在饭厅,准备去喊她起床。
他站在门口,敲了房门没人应,推门一看,被子被叠的好好的,人不在。
他没多想,身上全是会所留下的味道,转身回房洗澡。
接近十点。
宋壶深走进饭厅,打开冰箱取水喝,目光落在冰箱门的便利贴上。
凝顾的字不像本人那般温润,笔锋极尖极细,锋芒毕露。
【有事外出,好好吃饭。】
瞬间想起昨晚那通电话,浅绿色的便利贴在他掌心揉成一团。
少年嘴巴微张,下颚绷紧着忘了呼吸一样。
昨晚揍在夏斯塔脸上的那只手贴在几个OK绷,宋壶深一用力,全掉了,露出泛白红的伤口。
他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电话响了好几声,接通,是夏李从嘉,“喂,深少,我差不多都办妥了。”
话音落了许久,无人回应,隐约只能听见粗重的呼吸声。
“喂?深少?”
中岛台边,宋壶深的左手肘撑在台上,右手握紧拳头用力抵在人中处,颤着声,“让夏斯塔报警。”
说完,挂断,随后岛台的瓷器花瓶一瞬破裂,宣告着一场风雨欲来。
-
大概过了两个小时,宋叔的秘书赶到警局,将正在通话的手机递到宋壶深面前。
他坐在枣红色的木椅,双腿岔开,双手交握着撑在腿上,毫无之前的汹涌情绪,只是眼眸暗淡漆黑。
宋叔语气不太好,“夏家的事,秘书会处理,你先回家。”
“不回。”
“你说什么?”
“不回。”
“宋壶深,你闹什么?我刚从谈判桌上下来,你要我现在坐五个小时飞机回去把你从警局捞出来?”
宋壶深不说话。
“不回,你就在警局待着!顺便清醒清醒一下脑子!”说完,宋叔挂断了。
宋壶深眼见着屏幕暗下去,扬手把手机往地上扔去,顷刻间四分五裂。
他眼底浮出狠意。
忍什么?等什么?
操他妈的姐弟关系!
他姓宋,她姓许,他们算哪门子姐弟?
他一夜没睡,都要给她排队买菠萝包。
可许凝顾不要。
不要菠萝包,也不要宋壶深,脚崴了都要往外跑。
所以他懂事,乖顺,听话,又怎么样呢。
这个弟弟,他当够了!
少年暗自咬牙,眼底猩红。
秘书从外面进来,又是一通电话,“小少爷,是二夫人的电话。”
林女士也是来劝他回去的,好声好气的哄,宋壶深就是一声不吭。
劝说无果,末了,林女士只好说:“阿深,回家去,凝凝会担心的。”
静了片刻。
“她去哪儿了?”
“江岭。她一个朋友的爷爷生病了,过去探望。”
“......”
“让她来。”
“你说什么?”林女士怀疑自己听错了。
江岭到南荔做高铁要两个小时,昨晚凝顾说是高铁七点开,也就是说凝顾刚到江岭也就三四个小时。照阿深平常的性子,是不可能让他姐姐当天往返这么累的。
林女士沉默了几秒,再开口,语气有些沉,“阿深,不要把对你父母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宋壶深冷静的面具有一丝裂痕,冷笑,“那你就不要管我。”
俩人一时陷入僵局。
警局里的人来来往往,皮鞋磕在地面上的声音没有断过,阴暗的房间开着亮度不高的白炽灯。
一声叹息传来,林女士说了句“我叫她回去。”而后,挂断了电话。
南荔的新历年第一天,天气不太好,阴天沉闷,似乎有下雨的趋势。
宋壶深闭眼,后脑勺抵着冰凉的墙壁,耳边全是电流通过钨丝发出的声响,身体像被扔进海里飘浮不定,腰上被绑着千斤重物。
思绪,往下沉,下沉。
第23章 第二十三章
下午时分, 天际沉下来。警局涌进来一帮人,有警员正坐着问话,人多木椅坐不下, 剩下几个一身腱子肉的站在那抽烟。
凝顾站在门口时, 那群人正在暴动, 有警员用警棍敲在桌面上振聋发聩, 她被吓得抖了一下。
走过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是宋叔的助理, “许小姐,宋先生交代让你把人领回去就行,剩余的交给我处理。”
新年第一天要人加班,凝顾挺窘迫的, 觉得给人添麻烦了,“抱歉,麻烦你了。”
凝顾在警局看到宋壶深时, 他正坐在角落边, 闭着眼仰头靠在灰白的墙上,身上穿着一件黑色薄风衣, 抱臂夹着外套,肩膀微垂, 连发丝都耷拉着。
她走过去, 离着一步之遥时, 宋壶深突然睁开了眼。
像沉睡恶龙时隔千年挣开的第一眼, 空白, 冷漠, 那双漆黑眼眸直接与她对视,只一瞬, 瞬间红了眼尾。
凝顾穿了柠檬黄的毛衣,和一条棉质白色半身裙,外面好像在下雨,她的裙摆沾着泥土和湿气,预示着她是匆匆赶来的。
他坐着,凝顾站着,轻而易举就抚上那张白净的脸,指尖带着一丝濡湿的汗意,低头看清他颧骨上有一处破皮。
凝顾语气平淡,“宋壶深,还有哪受伤了?”
宋壶深抬手把脸上的那只手拉住,心里像堵着什么,不想开口,只是执拗的看着她,顽固的攥紧她,仿佛她下一秒就会消失。
拉扯之间,凝顾看见他手上的伤,手背上好几道红肿的血痕,破了皮,水莹莹的伤口露在空气里。
凝顾眉心一皱,怎么又受伤了呢。
警局的嘈杂,让她联想起几个星期前那些人按着宋壶深的样子,凝顾甚至想到了宋壶深攥紧拳头和别人肉搏,警棍敲在他后背碰撞混乱的场面:以一敌三四五六大汉,被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这时,隔壁警室突然传来一声怒吼,她吓得一激灵,被他抓着的手猛地一缩。
攥紧的手突然挣扎,宋壶深下意识攥得更紧,慌了神,用了那种骨头嵌骨头的力度。
毫无防备的,小姑娘惊呼了一声,被他一把扯进怀里。
宋壶深低声,隐忍地,慌乱地,“许凝顾。”
他的眼眶里蓄了许久的泪,滴答,圆滚滚不受控制的掉下来,眼尾红得越发厉害。
“在呢,我来了。”依然是安抚的动作,好似每次他抱着自己时,凝顾总会不由自主的安抚他,轻柔若水,沉默包容。
几乎一语击溃他的防线,用了力,把头埋在她怀里,像个困兽一样咬牙痛哭,她回来了,心里绷紧的弦松开了。
凝顾安抚的手僵了僵昂,沉默着,认真凝视着怀里的人,放肆又放纵,怎么就委屈成这样了呢。
“怎么哭得那么惨,我就一天没看着你,怎么就那么委屈?”凝顾的指尖划过他的下眼睑,小心地,细致地,突然觉得鼻子一酸。
“我忍了很久了,你来了我忍不住,”宋壶深啪啪的掉泪珠子,梗咽着鼻音,“我不可以吗?姐姐,是我才不可以吗?”
小姑娘笨拙的去擦他的泪,另一只手环过他的肩轻轻的拍,心软得彻底,“不哭了,跟姐姐回家好吗?”
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凝顾总会想起,这个在警局当众哭得不成样子的宋壶深。
往前的十年,他们陪伴着彼此,磕磕绊绊的长大成人,互相扶持,互相取暖,甚至彼此缺失着的情感也会小心翼翼的弥补彼此。不争不抢,天大的委屈,也有彼此可以宽慰好。
于是,这个阴鹜寡言,生人勿近,游走在人群之外,长得十分好看的宋壶深,成了凝顾心中唯一的软肋,在心里疼着。偶尔闹脾气也好,不讲道理也罢,她总是看不得他受委屈,因为他红了眼眶,她免不得也会设身处地一番,好似感到同样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