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蝴蝶沉溺(52)
作者:倾芜 阅读记录
沈囿从睡梦中惊醒,手脚冰凉,梦里全是辱骂声。
房间里很黑,她喊周妈没人应,下意识伸手去摸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推送进来。
瞳孔久处黑暗见到一点光就开始被刺痛,看清那行字时沈囿几乎感觉心碎掉。
指甲陷进床铺里,沈囿点进新闻。
霆越总裁与沪上周氏汽车集团公主订婚,不日将举行婚礼。
底下评论喧嚣甚上。
上午谁说沈囿金主是霆越总裁的,被打脸了吧,人家什么身份能看上她,这不就门当户对联姻了吗。
是啊,沈囿也配,如果非得是真的,那也太假了,她肯定是第三者,情妇。
指甲压在书页上,几乎折断,疼痛后知后觉的袭来。
下面那些骂她恐吓她的话沈囿已经不想再去看。
她登上自己的微博账号,所有红点一个也没去看,维持着理智,编辑了一句话发出去。
我是沈枝,也是沈囿,曾在六年前被编造莫须有的丑闻污蔑以至退圈,现在这样的事又重新发生一遍,我不会再退缩逃避。
发送那一瞬间,评论刷新成千条,沈囿没再去看。
她平静的不像话,心死一样,联系律师,找发第一篇帖子的人证据截图和ip,搜集所有辱骂羞辱污蔑她的言语,平静的回答律师的提问,冷静的回答。
做完这些用了一个小时,她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这个他们曾经交欢共度无数个日夜的地方,心底荒芜一片。
她以为她能忍很久,卑微伏低到尘土里,还想和他能一起白头,慰寥所有冬日风雪,跌跌撞撞的长大,遍体鳞伤的同行,无论怎样也能被选择的老去。
她从前总安慰自己,他只有她不是吗,祁禹时只有过她一个人。
可现实如冰冷雪水,迎头浇来时,冻得人遍骨生寒,肌肉,骨骼,血液,所有能曾经为他喧嚣热烈悸动的分子,都被击碎,空剩一副躯壳,什么感情也没留。
沈囿记不得自己枯坐那多久,只记得是敲门声将她拉回现实,雨天竟然也有邮差。
风雨无阻。
家里订了报纸,他偶尔会看,没人取消。
沈囿趿着拖鞋,一件素白长裙,手臂纤细,手腕上的银链坠着,贴合着腕骨,冰冷沉重,脸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
“是沈小姐?”邮差很年轻,也很热情,脸上带着阳光的笑,撑着伞衣服都被打湿大半,他对上沈囿的眼睛,一时有些怔然,“姑娘,你生病了吗?”
“这么冷的天,多穿些好。”
沈囿低头签字,握圆珠笔的指尖也白到没有一点颜色,她看见报纸版面的照片,轻轻回,“谢谢。”
“报纸多给我几份吧。”
小伙子很热情,说她是最后一家,把剩下的报纸都给了她。
关上门,沈囿捧着厚厚一叠报纸进房间去,摆在茶几上,她读了那条占据一整页头版的订婚新闻。
黑白照片里,男人依旧将西装穿得那样帅,英俊锋利,淡漠轻狂,身旁站着他的未婚妻,改良长裙,温柔娴静的气质,中指带了和他一对的银戒。
她莞尔,温和又漂亮,灯光下光彩夺目。
站在一起,全然一对璧人,媒体称他们为天作之合。
心脏迟缓跳动,疼得好像已经没有感觉了,她曾在梦中描绘过无数次的画面,终究是另一个人成了女主角。
拨下他的号码,沈囿看向窗台下一盆浸泡在水里的仙人掌。
根茎青绿,尖刺直立,明明没碰到,手指却好像已经有了痛感。
铃响第十三次,电话接通。
沈囿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异样,“哥哥,回来吧。”
那边沉默了很久,最后嘟的一声,电话挂断。
把仙人掌盆里的水倒出,挪到屋檐下阳光房里,自己种的草莓已经结果了,在雨中被雨水冲洗得鲜红透亮,沈囿撑伞拿着一个刻有雕花的玻璃盆摘了一盆回来。
裙摆湿了,手上也是雨水,走到屋檐下时有闪电降下,划亮天际,轰隆一声,院里松树沉默伫立。
芝麻从它的小房子里跑出来,摇着尾巴跟沈囿一起进屋。
洗干净草莓,胃里有点空,沈囿去厨房给自己煲了一锅粥,没有芙蓉没有鸡丝,只是很简单小时候姚寄梅经常做给她吃的皮蛋瘦肉粥。
煲完粥,又给芝麻换水换粮,拆了个冻干罐头给它,一刻没停,后面她翻自己挎包,找出自己喜欢的飘,刚翻了两页。
就听见开门的声,皮鞋踩在地砖上,声音越来越近。
屋外带来了凉风,有些冷意,芝麻往沈囿的地方又趴近了些。
书页里的徽章掉出来,金色的星星和国徽,祁禹时二十一岁时送她的礼物。
屋里光线很暗,男人很高,携着冷气,凛冽冷调的木质气息,独属于他的。
随手将大衣挂在衣帽架上,祁禹时抬手扯领带,手背一道疤痕蜿蜒向腕骨,肌肉线条结实流畅,青筋毕露,阴郁而机具冷感。
茶几上放着报纸和书,沈囿直坐着,手搭在膝盖上,脸上没一点血色。
漂亮苍白,清冷得似朵百合。
他以为是求和。
皱了皱眉,祁禹时随意慵懒问:“热搜怎么回事,惹谁了。”
手平放在膝盖上,沈囿抬头看他,清凌凌眼底只剩平静,“哥哥,你要结婚了吗?”
扯领带的动作停了下,冷漠锋利脸庞没什么波澜,祁禹时抬手解开领带,点烟咬着,淡笑了声,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只是在明偏暗光影里,望向女人清冷柔弱眼底,最深处,有不屈的坚韧。
金色徽章贴在冰冷瓷砖上,没人拾它。
沈囿声音很轻很轻,却很清晰,坚定,
“我们分手吧。”
第28章
雨珠顺着玻璃往下滑落, 空气湿润,弥漫着冷意,草莓摆盘装在玻璃碗中, 晶莹的红, 叶蒂间缀着水珠, 厨房内粥煲好, 滴一声,停止沸腾,有香气溢散开来,与平常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阴雨天里, 室内光线很暗, 却又无端压抑低沉。
她的声音落入耳间, 轻轻一声。
男人脸上看不见波澜,轮廓深而锋利, 捏烟的手指顿了一下, 翘腿散漫往后靠,陷进沙发里, 掀眸看她,淡淡道:“理由。”
指间发冷,沈囿往向他,矜贵冷郁, 高高在上。
心底突然觉得可悲,明明初见时他也才是少年,对她那么好, 从淤泥里把她拉起来, 给她娃娃,很丑, 还让人送她喜欢的裙子,她想要什么,他都会给。
可六年时间,一切都改变了,他再也不会那样待她好,甚至可以毫不犹豫和另一个人结婚。
从香港到澳门,伦敦到京岭,这半年来,她早已习惯他的冷淡薄情,他眼底从来不曾有她,她以为自己可以忍,可是等来的却是他和别人订婚。
这么多年的坚持和爱慕都成了笑话,他从来不在意。
“还需要理由吗?”沈囿轻抿了抿唇角,苍白瘦弱,有些自嘲的笑:“祁禹时,你要结婚了。”
“那又怎样。”冷冷一声,带着戾气与淡漠。
他总归是要结婚的,总不能指望他娶一个戏子。
男人咬着烟,抬手倒了杯威士忌,指腹茧巴粗砺,长指轻叩玻璃杯,西装衬衫领口往上脖颈蔓延着青黑色纹身,眉眼冷淡又痞坏。
沈囿被他的态度刺痛,眼眶泛红不可置信的看着他,“那又怎样?你不知道自己要成为别人丈夫了吗?”
“祁禹时,你把我当什么?”
“分开吧,我会搬走。”闭了闭眼眸,沈囿阖上书页,细指盖在书封上,黑色发丝贴在脸颊,眼睫在眼窝里覆出一圈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