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缦塔与酒[先婚后爱](23)
作者:几一川 阅读记录
周家人问他们婚礼定在什么时候,顾宥缦以事业为由说今年内都没有时间。
家里人都有些微词,周惟深便顺着她的话说是自己的决定。
这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
长辈一轮一轮地敬酒,尽管周惟深替她挡了不少,顾宥缦酒量不好,喝得还是有五六分微醺了。
她先去了洗手间。
胃部不舒服,开的酒单宁高,流进胃里和胃液混合,说不出的苦和涩。她趴在马桶边撑着胃作呕了好几下也没能吐出来,最后迫不得已抠了下嗓子,倒涌的酒液哗啦啦地呕了出来。
她撑着一旁的纸巾架,缓了好一会儿脑子才清醒。
冲完水,又擦了擦嘴角,她站起身推开了卫生间门。
在洗手台洗手时,她揉手的动作慢慢停了下来,透过眼前的镜子,她看到了顾以宁。
她也喝了不少酒,一杯接一杯地灌,此时倚靠着瓷墙,面色酡红,眯着眼睛看着顾宥缦,手上还拿着一把剪刀。
是佣人们放工具盒里的长剪子。
在澄明的镜子里,她们静默对视着,只余水声哗哗。
顾宥缦抬手关了水,从旁边抽了一张硬质的擦手纸,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湿润的手。
顾以宁先动了,她脚步趔趄地走到了顾宥缦身后,伸手搭住了水池边缘,嫉恨的话喷涌而出:“我们就相差两个月,顾宥缦,可你说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人眼里都只看得见你,是因为你最小,还是因为,你长得稍微漂亮那么一点?”
她手上握着的剪子抬了起来,要来挑顾宥缦的下巴。
顾宥缦伸手用力攥住了她的手腕,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从指骨一路蔓延到小臂,顾以宁想挣扎,却觉得她的手像一把铁钳那样难以挣脱,而被她攥在掌心的手就如一根玉兰枝那样无力。
“放手。”顾以宁咬牙说,“我不想伤你。”
顾宥缦判断着她这句话有几分可信,两分?
看着她被扼住的手一点一点失血变白,顾宥缦才缓缓松开了手指。
顾以宁握着剪刀的手垂落了下去,她扶着水台靠近顾宥缦。
女人白皙,眉眼处空灵温婉。
她长了一张合该是所有男人白月光的脸,也不意外,从小到大,所有的男人都爱她,连父亲都偏疼她。
“顾宥缦,你是不是很恨我?”她问。
无聊至极。
顾宥缦眼睑微松,懒懒瞧着她,半响,她开口道:“顾以宁,我不恨你,我只觉得你很可悲,你没有自己的方向,你把我当假想敌,心甘情愿走在我后面,这样的你,画地为牢,永远没可能翻越我。”
“哈哈哈哈——”像听到什么极其荒谬的话,她大笑起来,很快,她的笑一敛,变了脸色,怒视着顾宥缦,厉声质问,“你如果不恨我,为什么我想得到的一切你都要想方设法地夺走?你不恨我,你为什么要回国?你不恨我,你为什么要嫁进周家?你不恨我,为什么不敢告诉父亲,当年的真相?”
“父亲的爱,你要夺走,周家的地位,你要压我,连魏禹成,你都不放过,你说你不恨我,哈哈哈,哈哈哈哈......”
酒精释放了她的心魔,她的句句控诉在顾宥缦听来都汇聚成两个字——“荒诞”。
或许也是酒的原因,她的惜字如金今天变得廉价了,缓缓地说:“顾以宁,你把自己的价值永远放在外界对你的认同上。我对你来说算什么?一个参照物而已,你心有不甘的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些东西,而是你以为旁人得到而你没得到的东西,压住你不是我,是你的嫉妒,欲望,是你的心有不甘。”
顾以宁浑然不听,自说自话:“周惟深不爱你,连婚礼不愿意给你,你说你不在乎周家?那你为什么要嫁给他?”
为什么?
因为这世界不止有情爱,还有比情爱更重要的,值得牺牲的事情。
顾以宁不会听懂,因为她的耳朵是闭合的,只听得见她想听的东西。
何其可悲。
顾宥缦没有陪她玩话剧排演的时间精力,转身欲走。
“顾宥缦,”她将剪刀缓缓倒转,对向自己的腹部,“我的妹妹,我的大嫂,你为什么这么恨我,恨我恨到,想杀了我?”
锋利的剪刀在顾宥缦的余光中,像一把利刃般,刺向顾以宁的小腹——
第十六章
人在喝多了酒之后, 对外界,对自身的感官是麻痹的,世界仿佛成了0.5倍速的电影, 可头脑又是清醒的, 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
毫无疑问,顾以宁在借酒卖疯。
比顾宥缦脑子反应更快的是她的手, 尽管如此她也没能拦住顾以宁,锋利的金黄色剪刀划破她的掌心,刺进了顾以宁的小腹。
她还在笑。
顾宥缦能感觉到剪刀一点一点地刺过掌心, 被顾以宁加重了力度戳向身体内。
刀尖划破手心表皮的刺痛让顾宥缦意识到了顾以宁在发什么疯。她死死按住剪刀, 让那剪刀不能再寸进半点。
在顾以宁张嘴叫人之前,顾宥缦厉声道:“顾以宁, 你是蠢货,你当所有人都是蠢货吗?手柄上只有你的指纹, 我伤你的动机是什么?别他妈活得和个恶毒蠢女配一样, 搞栽赃陷害也动点脑子行不行?”
她不在乎地笑, “顾宥缦, 你看看我是恶毒女配还是你, 所有人都看到我进来了,这里只有你, 你觉得他们会信谁?”
剪刀在她们的僵持中停了往里穿刺的力度。
第一次感觉到什么叫被蠢笑了。
顾宥缦扬起了嘴角, 凝视着她的眼睛道:“行,你要自残是吧?来, 我帮你,这么一点力怎么能戳个对穿?用力一点, 最好把肠子扎透了,以后带着造痿袋出门, 屎尿都挂身上。”
或许是最后一句话实在可怖,顾以宁有了一瞬的迟疑。
在她犹豫的一刹那,顾宥缦借力一把打飞了剪刀。顺着力,剪刀从她们俩人手中飞了出去,掉落在墙角。
顾以宁低头看了看小腹,殷红的血像墨水沾了宣纸似的,飞速染红了她的上衣。
她晕血,眼前一阵一阵地发昏,转瞬间嘴唇就白了。
喝多了酒,顾宥缦脑子却还镇定清醒,飞快从毛巾消毒柜里拿出了一条长浴巾,不由分说地裹紧了顾以宁的小腹。
多年扛摄影包的体力在这一刻发挥余地,她弯下腰,搂着顾以宁肩胛骨和膝弯,恐吓道:“不想死就自己上来!”
被她一通冷静操作打断了作妖的加载时间,顾以宁正迟疑下一步该怎么办,结果下一秒她就腾空而起,顾宥缦看似纤细的手臂绷出了一层结实的肌肉,吼道:“把浴巾按好了!”
生怕掉下去,顾以宁一只手勾住了她脖颈,诚惶诚恐地按住了伤口。
她从没想过,人生中第一次被这样紧张地公主抱,会是顾宥缦。
被她抱出洗手间时,顾以宁还听到她咬牙切齿地说:“顾以宁,你就是我家的智商洼地,碰见你是我这辈子倒血霉。”
长长的过道通向餐厅,顾宥缦抱着顾以宁一小跑出去,在众人惊愕目光中,她不再废话,直接道:“周惟深,开车,去医院。”
可能她自己都没发觉,在一众人里,她第一个觉得靠谱的人就是周惟深。
在一群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周惟深先起了身,他和顾宥缦对视了一眼,看到了她眼神里的紧迫,没有再多问,他转身便去了车库调车。
终于反应过来的两家人乱成了一锅粥。
顾宥缦不知道顾以宁这缺心眼的傻缺扎到了哪里,有没有伤到什么肾啊,脾啊,胰脏的,来不及多做判断,腹膜内出血分分钟能送她归西天。
在她抱着顾以宁跑出大宅时,周惟深的车开出来了,急哄哄乱糟糟跟着的一群人也一窝蜂涌了来。
隋梦莲跟疯了一样地拦着顾宥缦问:“我们以宁怎么了?你把我们以宁怎么了?”
没时间搭理她,顾宥缦吼道:“开门。”